上官瑾从音乐室出来,鞋跟踩在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嗒”声。她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转了个方向,往实验楼和笃志楼后面闲置的一片小长廊走,那里是简珩偶然发现的,中央有套石桌椅,靠近东墙,还有一片白玉兰,只不过不走近只能看见一米多高的杂草和生锈的侧门。后来突发奇想地花了两节晚自习把这里大概清扫一番,摆了几个手工花盆,在藤蔓上挂了只风铃,起名叫做“秘密花园”。简珩中午提前去了秘密花园,带了几张自己裁好的卡纸,还有两本小册子和零碎的小物什,打算给大家做一点书签。她把纸张铺在石桌上,一页页裁成细长的条形,然后在角上点上蜡封印章。余光看见光斑在纸上跳动,她抬起头时,发现上官瑾正站在对面。她换了身衣服,穿着练琴时的制服,双手拎着琴盒,逆着光,有点久违的陌生感。“你来了。”简珩轻声说。“我昨晚练得晚,没有看见你的消息,抱歉。”她走近些,把琴盒放在石桌上,“你在做什么?”“书签。”简珩递了一个给她,是水仙花的样式,绘制的颜料还透着股淡淡的香味,“我觉得很适合你。”“真漂亮啊。”上官瑾笑了一下,低头仔细看那张纸片,又像是看得有点出神,“你最近…还好吗?”“挺好的,就是没怎么见你。”这话听起来平淡,但尾音似乎不小心露出一点委屈。“母亲把我练琴的时间安排的很紧。”她顿了顿,“而且…我最近还要抽空写五月校庆的策划案。”“好累哦……”最后一句撒娇式的埋怨落下,简珩抬眼,坐到她旁边:“那…我可以帮你分担什么吗?”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没有闪躲,还带着点小心翼翼。风过处,吹起她耳边的发丝,阳光刚好洒在她眼尾,浅棕色的瞳孔被照得透亮,温驯可人。“你可以…”上官瑾顿了顿,靠近她,语气轻佻:“做我的缪斯。”简珩面色不改,道:“怎么做?”“帮我收集校庆特辑的素材。”她站起来,来回踱步,“我们正愁没人来拍摄呢,放心,学生会提供设备,你就随心拍就好。”简珩点点头:“每周五这个时候给你看素材。”上官瑾轻笑:“也不用每周啦,你什么时候有空……”忽而她双手撑在石桌上,故作惊讶道:“哦…是你想我了?”简珩脸颊微红,一本正经道:“我刚刚就说了,好久没见你了。”上官瑾一怔,随后小声笑了,眉眼弯弯:“天天见也不是不可以哦?”几天后的晚自习下,校门口人已经不多了,上官瑾提着琴盒正准备走,忽然听到有人叫她:“上官瑾——”侯昊洋骑着车过来,脚在一边晃着,吊儿郎当地停在她面前。“有事?”“体育课跟你说的那事,简珩说你不一定去,让我再来问问。”“我最近比较忙。”“可你不是一直都忙么。”她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周六下午,去看个展,她说是她想看很久的。另外,她说你可能也会来。”“她说我会来?”“怎么,不想去?”她手指抓紧琴盒的肩带,没有回答。“行”侯昊洋笑笑,压低声音说:“但她今天上课的时候,在画你。”“画了三页。”上官瑾没接话。“其实你没必要把自己逼这么紧,”他忽然说,“你的天赋我从小看到大,我相信你。”她抬头看他。侯昊洋挠了挠头,神色突然有点认真:“有时候不是练得多了就能进步,脑子累了,拉出来的东西就不对。”她还是没作声。“行吧,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你最近也没空见她。”他边说,边往出口晃荡,“她挺想见你,你要是不想见她,那我告诉她别惦记你了,省得白伤心……”她咬着唇,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道:“我看看吧。”侯昊洋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那就是答应了?”她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转过身,往校门口走去,背影削瘦,步子却沉稳。玉兰仍在开,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天黑的那一秒四月的午后,空气里已有些黏腻的温热。城市里人声嘈杂,展馆却像与外界隔绝了一样,带着安静的回响。三人刷票进入展厅,侯昊洋站在两人之间,侧头看着导览图:“先去三楼的静物区?上面人少一点。”简珩点了下头,上官瑾没说话,只顺着电梯的方向先一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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