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异国建一个商号并不容易,必需有人亲力亲为,可那时候,谢晋河和谢晋元刚从谢老夫人手里接过生意,分身无术,所以,谢晋成毅然辞官,前往东越筹备谢家商号事宜。
这些年,谢晋成频频往返于东越和西凌,所幸,扬州距东越较近,路上来回也只要三五天,所以,夫妻俩虽聚少离多,但一年加起来,也有三五个月在一起。
但,三年前,谢家迁往西凌皇城后,路途实在遥远,所以,夫妻这一别说是三年。
时辰尚早,众人都未用早膳,这时候喝茶伤胃,百合便让厨子给大家各上一碗莲子百合,润润喉。
谢晋河和谢晋元昨晚回府后,两人便到书房对帐,看看这三年,从谢卿书手上流出的赝玉大致是多少的数目,此时,两人坐在左首位上,脸上倦容明显,也没什么胃口吃。
“母亲,这是海瑶,她是儿子在东越时纳的妾氏。”谢晋成话刚落,郦海瑶便款款行至谢老夫人跟前,微微一福身,“郦海瑶给母亲请安。”言毕,双手缓缓收于腹下。
谢老夫人淡淡地开口,并不拿正眼瞧她,对身旁的绿莺道:“来的都是客,不必客气,坐吧,绿莺,给客人看座。”
绿莺会意,让两个婆子搬来两张太师椅,放在了正堂的左下首的客位上。
郦海瑶脸上露出笑意,“不必客气,祖母,我站着就好。”
谢晋成知道谢老夫人对他一声不吭便带个妇人回来表示不满,可他也没办法,大人能拖,郦海瑶肚里的孩子可不能拖,怎么说也能早早定下名份。
谢晋成刚想说什么,谢晋河已先开了口,“老二,你们路上辛苦了,先坐着喝碗汤。”
“祖母,这郦当家也是以晴在东越的朋友,她是女商,这一次回来,也是托了二叔和郦当家的福,否则,以晴不知道从何探访知道你们的下落。”周以晴明显察觉到谢家的气氛似有些诡异,眼波流转,娇笑:“祖母,孙女这次回来,西凌的朝庭原是给孙女备了驿馆下榻,只是孙女心中实在思念大家,所以,刚一进城,就来给祖母请安,但盼不要扰了祖母的清宁。”
谢晋成万分感激周以晴打破了话题,忙接了口道:“以晴如今已被东越封为郡主,她这趟回来,东皇专为她颁了通关文碟,所以,西凌的礼官为她备了驿馆。”
谢老夫人轻咳一声,“郡主殿下有心了。”
“以晴不敢,只是以晴恰巧走了运势罢。”周以晴展颜一笑,神情勾芡几丝淡淡的矜持。
内堂依旧沉静如水,唯有蔡氏大惊小怪地嚷了起来,“以晴?郡主?了不得呀,这要是大嫂知道这消息,准是得乐疯了。不过,你妹妹就……。”说到此处,脸上才显现出极为担忧的神色,抿住了唇。
周以晴花容失色,惶然道:“玉苏,玉苏她怎么啦?”
蔡氏重重一叹,“你妹妹前阵离开谢府,说回淮南外祖母家,走了几个月,不见她回个信,这阵子,府里出了些事,我们也联系不到令妹,也……。”
谢晋元重重地连咳几声,昨日拍卖行的事,蔡氏并不知情,所以,还以为周玉苏害了夏凌惜后,逃离谢府。
蔡氏马上会意到自已可能说错了话,讪讪一笑,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莲子百合汤,心不在焉地吃着,眼角余光四扫,心底全是疑惑不解。
难道昨天拍卖行出事了?大伯和丈夫的脸色阴沉得厉害。
还有钟氏和夏凌惜怎么不见踪影,这都一夜过去了。
谢卿书为什么会被抬回来,还是被谢晋成带回。
再偷偷打量坐在她身边一脸落寂神色的刘氏,蔡氏心里难抑兴灾乐祸。
她和钟氏不合,是两人有得一争,所以,在谢家,两人不合早已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对刘氏,蔡氏心里是妒忌的,因为谢老夫人这些年,对刘氏母女的关照,远远超过她们三房。
加上谢晋河和谢晋元都纳了几房小妾,唯独二房无子,谢晋成这些年却安份守举,并没有弄个女人回来给刘氏添堵。
再从娘家上看,蔡氏一直在钟氏面前有底气,也为娘家的生意兴隆引以为傲,可到了刘氏面前,虽然刘氏娘家并不富足,可官家小姐出生,光是名声就甩了蔡氏几条街。
最后,论子女,虽然她有儿有女,两个儿子,今年十三岁,跟前谢卿书学做生意,一个还在念私塾,女儿大良媛一岁,刚过及笄,个个身体健康,可就是上不了谢老夫人的心。
何况,现在的谢良媛受一皇家的青睐,二房的身坐在谢家百倍递增,她已经连攀比的欲望都没有了。
可现在不同了,谢晋成居然带回一个女人,瞧这女人,绝不象小门小户里的小家碧玉,作为嫡妻,最忌的就是丈夫要纳的妾氏身份过高,将来在宅门里不好管制,生出的儿女也有了娘家的依仗,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如果再加上嫡妻无能,很可能连正妻的位置也保不住。
所以,这些年,她和钟氏这一点倒旗鼓相当,小妾基本上是从通房丫鬟里选。
谢晋成万没想到,今天回府会陷入这么一个氛围中,他原以为,在母子、兄弟喜相逢中将郦海瑶介绍给家人认识,顺便报喜,告诉母亲,郦海瑶怀了他的孩子。
等散了后,他再与妻子回房,将这两年所发生的事,一一道出,取得妻子的谅解。
看着沉默一旁的妻子,始终连正眼也不瞧他,谢晋成让丫鬟搬了一张椅子,他在刘氏身边坐下,看到刘氏眼底的淤青,想到自已三年不归,刘氏在家里照顾母亲和良媛,必定很辛苦。
心底滚过浓浓的愧色,伸手从案几上拿起粥,递到刘氏手中,小声道:“先吃点东西,一会回寝房,我慢慢跟你说。”
对妻子,谢晋成心中有爱,他娶她时,她才十五岁,刚过门,就为了谢家,承下假孕的责任,那样小的年纪,大热天裹着一个假肚子。
只有在两人寝房里时,她才喜滋滋地在他面前,换上新嫁娘时,她母亲给她缝制的漂亮裙子。
谢良媛出生后,身体那么差,三天两头病,孩子哭,她也哭,而他公务繁忙,几乎帮不了什么,全是刘氏一人咬着牙慢慢学着做母亲,慢慢挺过来。
这么多年了,刘氏虽然无出,但他从不认为这是妻子的错,比竟两人聚少离多,何况这么多年,妻子甘守寂寞,帮着他在家孝敬母亲,全心呵护谢良媛,对这样的女子,他有什么不满。
但对于今日终究是伤了他妻子的心,他也只能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刘氏抬头,触到丈夫略带恳切的眸光,温顺地接过,低头默默地吃着。
周以睛情绪一直陷于不安中,僵直站着,脸色极为苍白,视线从内堂中每一个人脸上巡过,被纷纷避开后,她知道,周玉苏必定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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