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的其他古董专家有些认得孙镜,不认识的看到钟鼎文站起来,也明白过来。看样子孙镜也是甲骨圈的人,而且是有点分量的人。
&ot;这东西你看过?&ot;钟鼎文的表情严肃,摘下麦克风从专家席后面绕了出来。
&ot;是看过。&ot;
&ot;这件龟甲留了大半块,之前不见于任何记载。你知道这种情况是很罕见的,而且从字型和刻痕上看和已出土甲骨有些差异,背后的凿痕也不对,你怎么会认定是真的……走眼了吧?&ot;
说到最后一句,钟鼎文不禁笑了笑,不过他随即收敛了表情,打算再看一眼碎片。
&ot;大辛庄。&ot;
孙镜只说了三个字,钟鼎文的步幅就突然加快,急走到碎片前,低头去看。
&ot;零三年公布的山东大辛庄考古发现,是第一次在殷墟安阳之外发现商代的甲骨。字型和安阳的略有不同,但……钟老师你应该也研究过的吧。&ot;
孙镜一边说一边往台上走,站到胖子一侧,看着蹙起眉头的钟鼎文。
主持人脸色已经难看得很,笑容是一点都瞧不见了。可他马上又挤出点笑,低声说:&ot;孙老师,孙老师,你看这事是不是先放一放,我们把节目先正常录完。&ot;
胖子立刻大叫起来:&ot;怎么可以先放一放,我的宝贝被你一锤砸烂了,这是真东西,是真东西!&ot;
下面已经嗡嗡闹响起来,几乎每个观众都在和旁边的人咬耳朵。主持人看搞不定台上的几个,转过身来,要对台下说些什么。他眼睛一扫,突然吓了一跳,赶忙把胖子和钟鼎文的身影挡在后面,用手一指大声说:&ot;那一位,请不要用手机摄像,立刻停下来!&ot;
旁边的一个摄影师得了主持人的眼色,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
钟鼎文可管不了越来越乱的现场,这片甲骨本缺了小半,上面还残存了六七个字,现在被主持人一锤下去碎成了许多片,他一阵划拉,好不容易找了一片有字的,拿到手里细看。
孙镜就站在弯着腰的钟鼎文面前,周围的人有的焦急有的惶恐有的好奇有的兴奋,他却仿佛事不关己,表情依旧挺悠闲。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又在狠狠搅动着乱糟糟的局面。
&ot;考古队挖出来的大辛庄有字甲骨都公布了,就那么不多的一点。但谁都知道既然那儿出土了这么些,地下肯定有更多藏着的。这几年当地的居民都在挖,这事情谁都管不住。&ot;说到这里孙镜笑了笑,&ot;听说有挖出东西偷偷卖掉的。&ot;
&ot;我就是从一个走山东的古董贩子手里收来的啊。&ot;胖子捶胸顿足,又抓起几片碎骨头,给早围上来的其他三个藏宝人看。
&ot;瞧瞧,瞧瞧这东西,能是假的?不能是假的啊。&ot;胖子像在拉救命稻糙,能拽几根是几根。
那几人都皱紧了眉头,纷纷叹息着,却睁大了眼睛满脸泛起红光。
&ot;我刚才就见了,这土色,没几千年沁不出来啊。&ot;
&ot;那可说不准,现在做假的手段叫一个高。不过甲骨这东西还算是冷门,要费工夫造这么真的假,倒也少见。&ot;
&ot;看看这背面的凿痕,正面的卜纹。&ot;笃定的女人说着又把碎片凑到鼻子前,仿佛能闻出烟火气来,啧啧了两声,瞅瞅钟鼎文又说了半句,&ot;我看这东西哪……&ot;
钟鼎文猛地抬起头,冲女人就问:&ot;看样子你们都懂甲骨?&ot;
&ot;您懂得多。&ot;女人笑笑。
&ot;钟老师怎么看?&ot;孙镜问。
钟鼎文不说话了,摸出放大镜,又看。
导播室里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们没人懂甲骨文,只能看着屏幕上钟鼎文的表情变化。导播的心情沉到谷底,他知道出事了。
&ot;我就说这钟鼎文不太靠谱,制片非要用他。&ot;编导小声嘀咕。
&ot;唉呀,这场地我们只能用到三点钟,这样下去录不完了怎么办?&ot;青春痘发愁。
&ot;现在是录得完录不完的事吗?&ot;导播扭过头恶狠狠对她说,&ot;赶紧打电话让制片过来呀!&ot;
&ot;冲我发什么火。&ot;青春痘背过身去撇撇嘴,摸出手机往外走。
钟鼎文又把碎片反过来,看背面的凿痕,拈着龟甲的手指有些发抖。
&ot;钟老师怎么看?&ot;孙镜又问,语气缓和得让钟鼎文想把龟甲扔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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