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是程未晚陪程晗玩玩具的时间,一进家门,程晗就抓着程未晚去婴儿房搭林慕青前连天买给他的积木。积木搭起来,很简单,程未晚有心事,频繁出错,途中还不小心将程晗费了很大力气,搭起来的高楼撞翻了。好不容易挨到九点钟,程未晚抱着程晗去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对着程晗讲睡前故事。下午程晗跟她出去,为林慕青的事情,走了不少路,应该是累了,故事听了不到一半,他就睡着了。程未晚盯着程晗熟睡的小脸看了会儿,伸出手,用指腹蹭了蹭他面颊,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拿起手机,程未晚给自己平时请来白天帮忙带程晗的阿姨打了个电话,拜托她晚上过来帮忙照看下程晗。阿姨住的离程未晚家不远,电话挂断后,不过半个小时,门铃就响了。程未晚请阿姨进来,轻声细语的嘱托了她两句,然后拎了沙发上的一件藕色呢子外衣,出了门。十点钟的小区院里已经很安静了。除了偶尔有住户在小区里遛狗外,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程未晚在楼前的马路上,茫然地站了会儿,才走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金碧辉煌”。韩知返的“老地方”,她是知道的,就是1001包房。到了“金碧辉煌”,程未晚付完车款,下车,盯着金光闪闪的大堂看了一会儿,才抬起脚,踏了进去。“金碧辉煌”的生意很好,每晚都是客满,所有包厢的门都关着,程未晚沿着走廊,往1001包房走去时,一路上都能听见里面隐隐传出的欢歌笑语声。停在1001包房门口,程未晚伸出手,敲了敲门。里面太喧哗,根本没人回应她,她等了片刻,将门推开。入眼,是一个穿着兔女郎衣服的女孩,握着话筒,正在蹦蹦跳跳的唱歌。包厢里汇聚了不少男男女女,有程未晚见过的,也有程未晚不认识的,包厢大灯没开,借着忽明忽暗的七彩灯光,程未晚在沙发最尽头,看见了韩知返。和其他的男人一样,他旁边也坐了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却没像别的女人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和他打情骂俏,而是坐在一旁,低着头玩手机。他手里端着一个酒杯,和旁边站着的一个男人聊得正在兴头上。包厢门被推开了一会儿后,有个相对比较年轻的小男生发现了程未晚,握着酒瓶,跑到了门口:“请问,你找谁?”程未晚将望向韩知返的视线,收了回来:“我找韩先生。”“知返哥啊,你等我下,我帮你去喊他……”许是太多女人,经常来找韩知返,小男生一点也不奇怪,语气平静的应了一声后,就跑到了韩知返跟前,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余光是你,余生也是你(15)韩知返听完小男生的话,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室内光线太暗,程未晚看不清韩知返脸上的神情,但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冷漠。他没要起身,冲着她走过来的意思,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去,和刚刚跟他讲话的人,又聊了起来。小男生使命完成,握着酒瓶,走到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身边,坐了下来。包房里的人,各自玩各自的,没人理会程未晚。程未晚在门口啥站了一会儿,就退出包房,靠在了门旁边的墙壁上。程未晚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等了多久,包厢门被拉开,卷着一身酒气和烟味的韩知返,终于从里面出来了。程未晚本能的站直了身子。韩知返没要跟她说话的意思,视线凉凉的扫了她一眼,就径自的迈步,冲着电梯处走去。程未晚跟上。两个人没什么交谈,一直到了“金碧辉煌”人烟稀少的后花园,韩知返点了一根烟,放到嘴边,抽了一口,将烟拿下来后,瞄了一眼程未晚,声调冷冷的开口:“想好了?”印象里的他,每次见她,都是笑着的模样,开口的声音很温柔,她身体不舒服,他总是会温声细语的关心她。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见她,就变成现在这样一幅冰冷无情的模样。两个人之间的对决,注定了真正爱过的那一方是败者。纵使她心底清楚,他和她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她从不是他的公主,他也不再是她的英雄,可程未晚在听到韩知返这样的声调时,心底还是泛起了一道针扎似的疼。她微抿了抿唇,才回他的话:“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看来是没想好?”韩知返眉心皱了起来,“既然没想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说着,韩知返将烟掐灭,一副要离开的架势。如果可以,程未晚真的不想低声下气的求韩知返,可她没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慕青因为她坐牢,也不想失去晗晗。程未晚看韩知返要走,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了他的衣襟:“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放过晗晗,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身边,我也保证,以后不管晗晗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他来打扰你,好不好?”韩知返像是不想听程未晚这样的废话一般,挣脱了她指尖抓着他衣襟的力道。程未晚怕韩知返真的走了,反应迅速的再次抬起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能不能看在,看在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份上,就放过我和晗晗这一次,好吗?”“曾经?在一起?”韩知返像是听到多么好笑的词眼一般,发出了一道嘲讽的轻笑:“呵呵……”随着笑声从他嘴边溢出,他转头望向了程未晚:“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有过曾经?我们在一起过?”轻飘飘的一句反问,让程未晚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的一干二净。余光是你,余生也是你(16)韩知返望着这样程未晚,心情莫名其妙的更糟糕了,他脾气一向很好的,可此刻的他,就是控制不住心头的那股火,以至于他开口说话的语气,有些恶劣:“孩子和林慕青,你只能选一个,既然你那么想要孩子,我替你做个选择,让林慕青在牢里呆着吧!”边说,韩知返便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当着程未晚的面,给名叫“王警官”的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电话“嘟嘟嘟——”的响了好几道忙音,被接听,里面传来一道中年男声:“韩先生,怎么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是这样的,关于慕青出版社的经济纠纷案……”程未晚见韩知返开口真的说的是林慕青的事,顿时慌张的伸出手想要将韩知返的手机夺了过来。韩知返比她高很多,反应也比她快,在她手伸过去的那一秒,他将手机举高过了头顶,“……我希望你抓紧时间处理,用最快的速度结……”“我答应你。”程未晚没等韩知返话说完,就抢在他前头开了口。韩知返停了下来,他没挂断电话,转头看向了程未晚。程未晚没了刚刚跟他抢手机的冲动,也没了求他时的那抹软弱,此时的她,变得格外安静。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她的眼底却没半点精神,继续开口的声音,很轻:“我答应你,我把晗晗给你,你放了慕青。”随着她的话,从嘴边脱落,她的眼底漫起了一层雾气。韩知返以为她会哭,没想到她眼中的雾气,居然一点一点的被她压了回去。他的目的达到了,可他的心情比方才更糟糕的时候,还要糟糕。他烦躁的将手机挂断,“明天晚上,把儿子送去我家,我见到儿子,就让人立刻放了林慕青。”她没回他的话,比起刚刚,她脸色更白了,白的接近于透明。她的无声,让他心情更暴躁了,他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胸口的烦闷好不容易舒缓了一些,结果眼角的余光,瞄见她还愣愣的站在原处,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的开口吼了一句:“事都聊完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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