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收敛起了光华,隐藏在群山之中,乌鸦在枝头鸣叫,仿佛在吟诵着不幸的预言。
沈朝云从陈妤身侧经过时低语的话,让陈妤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陈妤对身旁的沈止说道。
沈止没有回答,目光冰冷地看着沈朝云与他那群随从的背影,低声道:“在京城,他搞不出什么幺蛾子的。”
“不过若你去赴约,必须多加小心,”他又补充说道,“那家伙惯会装成无害与讨人喜欢的模样,你千万不要被骗了。”
沈止的神情肃穆,看起来不像是在说笑。
“我知道了,”陈妤郑重地应下,“我们去上香吧。”
天色晚了,但大殿中灯火通明,仍将那佛像映得发亮,佛像面容慈悲,看着前来祈求平安喜乐的人们,仿佛看遍了人间的悲喜。
陈妤上了一炷香,双手合十,默念着她的愿望。
她要回家,她要与她的家人在一起。
她默念完了就起身,一抬眼就看见沈止在一旁双手合十,紧闭着眼,似乎也在着祈求某种他想做却没有把握做成的事情。
“走了,天色这么晚,我该回去了。”待到沈止睁眼,陈妤说道。
此时漫天的云霞已被星夜代替,月儿尚且低沉。
他们漫步在星月夜中,沈止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求了什么?”
“当然是回家啦。”陈妤理所当然地说道。
沈止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道:“你就这么想回北地吗?”
“对呀,我知道京城向来繁华,是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想来的去处,可我长于北地,那里才是我熟悉的地方,”陈妤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才是我的家。”
“家啊……”沈止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遥远,仿佛在追忆着某些不可追忆之事。
“别光说我,你呢?你求了什么?”陈妤好奇地问着。
沈止深深地看了陈妤一眼,陈妤感觉到了一阵危险的气息,不过那感觉倒是很快就消失了。
“我这个人贪心,求了许多,不知佛祖是否愿意保佑我。”
“没关系的,就算佛祖不保佑你,你也可以自己去实现。”
她冲着他笑着,这样的笑容他只见过一回,从那时起便被古怪的梦魇缠上,做了无数次会在夜半惊醒的噩梦。
但即使是在那古怪的梦里,他也再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比阳光更温暖、比花朵更芬芳、比烈酒还醉人的笑容。
“三殿下?”陈妤在他眼前挥着手说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走神了?”
“没事,”他摇了摇头说道,“先借你吉言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陈妤终于回到了落脚的宅子里,流萤眼泪汪汪的迎上了她。
“郡主,您今日去做了什么呀?我本来好好的写着请柬的回信,但是下午的时候忽然那些情节像是雪花似的飘来,都堆积如山了。”流萤指了指案几上,各色花样的请柬。
“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们,我是长宁郡主而已。”陈妤瞧着那些请柬,却没有一点好脸色。
流萤说那些请柬是在下午的时候纷沓至来,而她能够将那时间校对的更准确些,那些人约莫就是终于想起了,她的背后还有她爹和北地的大军。
但陈妤不喜欢这样。
“流萤,不必再费心思找推辞的借口了,一并都直接回绝了就是。”
更深露重,夜凉如水,并不是个适宜出门闲逛的时间,然而却有人在这样的夜幕之中施施然的前往了某处。
宣平侯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柳七小姐为何深夜造访侯府?”邱衍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邱衍一向最爱美人,在京中留下了不少风流韵事,也惹出了不少祸端,不过寻常的祸端自然是奈何不了他的。
柳鸢厌恶这样的眼神,她咳了一嗓子忍下了自己的恶心,状似无意地说道:“总归不是贵妃娘娘叫我来的。”
说着,她仍露出甜蜜的笑容。
邱衍却是收敛起了旖旎的心思,柳贵妃到底是宠绝六宫的人,这枕头风若是吹起来,他的仕途怕是要变成一片黑暗。
“不知柳七小姐到底有何要事?”他的语气都正经了许多。
“我最近在坊间听说了一些关于侯爷您的风闻,”她的神色流转,“听闻您对长宁郡主有意?”
“是又如何?”邱衍坦然应下,静静地看着柳鸢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我送您个美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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