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随着主人说话的动作上下滚动着,如困兽挣动锁链,扯得我呼吸发窒,手心冒汗,“这位大公子突如其来的变故——该不是又想对我耍什么心机?……我和他的关系,远没‘好’到能承这份情的地步……”
“该不会是——在我昏迷之时,他能窥见我意念中的景象?”忽然,一个惊悚的念头猛地炸开,“莫非,他想独吞我体内的神器——神隐斩·末伏?心念电转间,答案似乎呼之欲出——“所以他才将我带离此地……是怕他母尚大人对末伏也同样有兴趣,引来争夺?”纷乱的思绪如毒藤缠绕,攥紧的拳头里,指甲狠狠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难不成,我这偌大的灍漓府,还不足令她安身休养么?”那妖兽声如清泉流淌,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委顿。话音落下,一旁庞大的云雾缓缓退散,那座恢弘的建筑终于完整地显露在眼前。
此建筑倚山抱壁、檐角层叠,朱甍碧瓦,飞阁流丹,风骨独具诡谲,不类我眼中寻常楼
宇;其气势格局,与那百里府郡相比,不啻天渊。在灰蒙蒙天地一色之间,高耸入云的塔楼,层层叠叠一眼望不穿,仿佛刺破于天穹。
在塔基处的巨型圆柱上,滚滚翻涌着烈火如熔岩,似是自无间地狱喷薄而出的幽冥之焰。举目细看,熊熊柱身之下似镇压着几尊硕大无朋的青铜兽首般,其上墨铜泛着幽青的冷光,厚重的铁锈如血痂般斑驳覆盖。
它们嶙峋狰狞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其中吞吐的火舌狂暴扭动,将翻滚的浓烟与昏暗的空气灼烧得噼啪作响,热浪扭曲。然而在这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硕大兽首之下,竟孱弱地支着一根不及手臂粗细的石柱,三盏黄浊的灯笼在其上幽暗欲灭,摇曳不定。
更令人惊愕之处,是那根孱弱的细柱之下,竟压着一颗鲶鱼般光滑肥硕的头颅——也
正是我们从这门下挤身而出的地方。那颗头颅怒张着大口,在幽暗下泛着湿漉漉的青铜色,
低矮的檐角从两侧逼仄地压下来,分立如守卫,静默而具有压迫感。
我瞠目结舌地仰视着矗立于山崖峭壁之间,高耸入云的建筑。它犹如神佛贴于峭壁上的符箓,又似李天王遗落人间的宝塔,在云雾半遮半掩间悬浮于虚空之中。熊熊烈焰裹挟着滚滚浓烟沿着塔基蹿动,灼热的烟尘,冲天而起,遮蔽天日。
几尊硕大无朋的青铜兽首之下,悬着一方玄黑匾额,‘灍漓府’三字以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笔势镌刻其上,透出无形地威慑。仔细看去,匾额边缘还镌有细密的云纹,似有暗流涌动。原来,此处确非是大公子的府邸,而是其母尚大人的灍漓府。当初所见‘百里府郡’或许是幻象,或许是光影交错间的误认。
正恍惚疑惑间。
只觉大公子手臂倏地收紧,天旋地转的失重感骤然袭来,一阵眩晕的虚浮感后,眼前的亭台楼阁急速下坠。不及回神,目光骤然撞上云雾中那双如珊瑚般血红的眼眸——他母尚正与我们默然相视,仿佛早已静候于此。
三道目光相接的刹那,空气凝固,万籁俱寂,只余心跳如鼓。我屏息垂目,缩成一团,生怕我这根导火索引起他们母子大动干戈,而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最终祸及自身,在劫难逃。
“母尚大人,此事断不可为,儿恕难从命,日后甘受谴责……”说着,沫泽渊袍袖一拂便欲离去。骤然间,眼前云雾翻涌,凝成一堵无形之墙,裹挟着沛然巨力,将他生生逼回。
空气霎时凝固。我心跳如重锤擂鼓,一股无名的恐惧攫住咽喉,令人窒息。正当我以为冲突一触即发之际,耳边却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既然我儿去意已决,那……为娘也不便挽留……”说话间,那如屏障缭绕的云雾微微一顿,竟悄无声息、缓缓地向四周隐退、散开,如同无声撤去一道帷幕。
然而,面对他母尚大人的善解之意,沫泽渊却愈发迟疑不前。他身形凝滞,如松扎根于原地,紧抿的唇线似锁住千钧心事,唯余一丝忧虑渗漏而出。那双阴郁的眸子里仿佛沉着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缓缓扫视四周。
最终,他又像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幽幽轻叹如落叶坠地,却裹挟着万般无奈。未待我反应,他已揽着我,纵身向那最高的塔顶飞驰而去。霎时,衣袂裂空,声如惊弦,周遭的寂静被衣袍破空之声撕裂割碎。
“瞧,这就是所谓的‘妈宝男’。”方才还去意决绝的他,经母亲一招以退为进,便立刻妥协。我如同傀儡,僵在他怀里,唯余苦笑。他手臂环住我,体温传来,我却只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未能片刻,我们已至塔顶之下的一处阁楼,逼仄的空间中散发的气味,似陈年朽木的气息与窗口渗入的湿浊云气混杂,弥漫着某种腐骨般的腥潮。唯独那扇穿透塔顶的小窗,正遥望着深邃的天际,一轮圆月低垂于上空,月之大,不知其边。惨白的月华渗入屋内,隐现出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虽不知大公子为何带我至此,但无论缘由为何,我都已深陷其中,无力挣脱。整个阁楼内幽暗沉闷,腐肉蚀骨混合着腥臭,带着死亡的气味,仿佛在此凝固。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月光投下扭曲诡异的阴影外,四下只有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一切。
正惊疑不定,一个熟悉的声音忽从头顶炸响。还未来得及抬头,那妖兽裹夹着一团云雾,晃晃悠悠地从塔顶窗口贯穿而下。与此同时,一点昏黄浑浊的光晕在十几米开外兀自亮起,幽光摇曳,映照着周遭一片的空旷。
即便已踏及实地,但大公子却仍未有放下我之意。含首低眉间,他目光已落于我怀中那只木匣上,静默一息后,方才探手而来,指节轻缓却不容置疑地将其取走。旋即,他步履沉毅,径直向着幽深尽头的那点微光稳步而去。
随着脚步逼近,一个半米高、漆黑如墨的长方形门洞赫然嵌入墙体深处。它静默蛰伏于阴影之中。在那近乎虚无的黑暗间,跪伏着一道衣着艳丽、姿态诡异的身影——灰白色的皮肤裸露在外,就像一抹被抽离色彩的残像,无声地凝固在深渊入口。
昏黄的光晕自他瘦骨棱棱形如鬼爪的掌心渗出,浑浊如锈,穿透手背。映得皮肤如同陈旧纸张。一节森白细骨静静悬于掌上,那昏黄迷离的光晕,正源自其间,如呼吸般明灭不定地弥散开去,仿佛囚禁着一抹古老而倦怠的幽魂。
大公子手捧木匣,缓步上前。我匆忙四下环顾这家徒四壁,空荡如洗的室内,心下顿时了然,他—百里川神断定是想将那截形如小指,莹莹闪着异光的骨头,也收入这木匣中!我深知这木匣并非俗物,它蕴含的神灵之力甚至不逊于赤戮天尊·乌束。“可这截小骨究竟属于何人呢?大公子又为何要将其重生?难不成是他母尚大人的……?”思绪纷乱,疑窦丛生中。我不知不觉间眸光一转,投向身侧那团缭绕不散的幽幽云雾。
脚步在空寂中发出轻颤,听到声音,跪伏于深邃门洞中的‘人’似乎被惊动,蠕动了一下。他近乎机械而僵硬姿态,缓缓抬起身子。当那颗圆溜溜泛着金属光泽的头颅逐渐仰起,昏黄的光线吝啬地照亮那张脸的刹那——我的心脏猛地攥紧,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的一张脸。
我惊愕地盯着眼前那张脸,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它。
只见那颗泛着金属光泽的头颅上湿漉漉的,表面像被黏液涂抹过的鱼类,几根粗长的鲶鱼须如铁丝般屹立于脑门两侧。高高隆起的眉骨在眼窝上方投下深沉的阴影,使其下那双眼睛更显幽深隐晦。
那对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白中,一颗仅有绿豆般大小、漆黑如墨的眼珠,竟违背常理地悬置于上眼角极限之处,专注又阴冷地将我们死死锁定。刹那间,那目光如黏腻冰冷的活物般爬过皮肤,一股寒意自脊椎深处钻出,倏然窜遍全身。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只凸出于脸部的尖喙,线条锋利,弧度坚硬,在光线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令人望之心惊。我正欲凝神细看,他却忽然弯腰,一声洪亮的叫喊破口而出。
“寄漓游恭迎主上!”
沫泽渊脚步刚落定,那位自称寄漓游的‘人’便已再度俯身而下,额际触及地面,姿态谦卑至极。他洪亮而浑厚的嗓音在寂寥中轻轻回荡。看着那个瘦小精干的身影却发出如此中气十足的声音,我又再次陷入惊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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