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快点,博雅。&rdo;
白色的衣袖在幽暗茂密的灌木丛中翻飞。这一带已经是相当偏僻的地方,看不到人家。只有一条荒凉的小径,有青草被踏平之后的新鲜痕迹。暮云四合,渐渐连这点痕迹也分辨不清了。
&ldo;明灯照夜。&rdo;晴明低低念诵了一句,眼前便现出一条淡淡的光路,随着他的脚步蜿蜒向前。
&ldo;是这里了。&rdo;晴明突然停下了脚步,后面的博雅因为煞不住脚,几乎撞到他的身上。
&ldo;这里?&rdo;博雅气喘吁吁地道。
晴明将手放在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茅屋,看上去破败不堪,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然而此刻那屋里却隐隐地投射出烛光来。
&ldo;还好,&rdo;晴明长吁了一口气,笑意重新浮现在他的脸上,&ldo;总算没有太迟……&rdo;
两人缓慢而谨慎地向小屋走去,随后听到了屋内人说话的声音。
&ldo;求你放了我吧……&rdo;这声音乍一入耳,令人觉得好生熟悉,仔细一听正是太政大臣的。不过这声音早已失去了往日里趾高气扬的语调,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哀求,所以听起来有点不像了。
&ldo;呃……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钱啊珠宝啊,我的财产随便拿。只是不要杀我……&rdo;颤抖的声音在继续。
接下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冷肃,仿佛薄冰撞击地面:&ldo;你忘了,我是鬼魂,你的财宝对我来说,一文不值。&rdo;
&ldo;啊……是是是。那么,就看在以往的恩爱份上,饶了我……不瞒你说,那件事之后我特意为你做过追荐法事呢……&rdo;
&ldo;以往的恩爱?&rdo;女子冷笑起来,&ldo;居然说出这种话,真是无耻的男人!&rdo;
随即传来呛啷一声脆响,似乎是刀剑碰撞的声音,然后便是太政大臣杀猪似的嚎叫。
&ldo;不好!&rdo;博雅没有顾得上多想,拔出手中的武士刀便冲了进去。就在踢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一个女子,身穿舞衣,面上覆着珠串编织的面纱,正拿着一把匕首,逼近瘫倒在地上的太政大臣。紧接着,那女子从面纱的缝隙里对自己投来寒冰似的眼光,那眼光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迷迷糊糊之中,喉部觉得一阵刺骨的凉意,匕首已经压在了自己的颈中。
&ldo;是你‐‐&rdo;女子的声音有一丝惊诧,或许还有失落。她的装束和眼神都明白地告诉博雅,这正是那天宴席上跳着胡旋舞的舞姬。
空气一时凝结住了。太政大臣想趁机溜走,无奈腿脚都已经软了,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得起来,只好匍匐着向门口爬去,样子滑稽而又狼狈。
&ldo;放下吧。&rdo;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是晴明,他用一种随便的姿态站在门口,白皙的脸上神色安详宁静,好像对眼前这一切混乱熟视无睹。
女子看看晴明,又看看被自己制住的博雅。
&ldo;你是谁?&rdo;
晴明不理会她充满疑惑的目光,随意地走进了室内。女子一边戒备地后退,一边将手中的博雅抓得更紧。
&ldo;请不要过来!&rdo;女子叫道,&ldo;否则的话,这里马上就会有人丧命!&rdo;
&ldo;是吗?&rdo;晴明红唇边浮起一丝微笑。
&ldo;当然!难道你以为这把匕首杀不死人么?&rdo;
&ldo;唔……能杀死人的是怀有恶意的心,匕首本身,只是工具而已。&rdo;晴明慢条斯理地说道。
&ldo;胡说八道!你到底是谁?&rdo;
&ldo;在下安倍晴明,这位是我的朋友源博雅。&rdo;
&ldo;安倍晴明……&rdo;女子念了一遍这个名字,&ldo;你就是那位有名的阴阳师?&rdo;
&ldo;不错。&rdo;
博雅此刻刚刚从适才的慌乱和震惊中回过神来。
&ldo;晴明……&rdo;他叫了一声。
&ldo;还是那么莽撞啊。&rdo;阴阳师皱着眉,不满意地嘟哝着。
&ldo;对不起……下次不会了。&rdo;
&ldo;呵呵。&rdo;晴明不在意地笑着,好像那女子根本就不存在。
&ldo;那么,&rdo;晴明转过了头,温和地对早已看呆了的女子说道,&ldo;可以放下匕首了吧?你并无意伤害博雅大人,对吗?&rdo;
&ldo;……&rdo;女子的身体向后缩了缩,博雅突然觉得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在颤抖。
&ldo;嗳……伤脑筋。&rdo;阴阳师的语气听上去很愉快,丝毫没有伤脑筋的样子。他走到仍然在瑟瑟发抖的太政大臣身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之上,大臣立刻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ldo;你在干什么?&rdo;女子忍不住发问道。
&ldo;你想要的是他吧?现在,他是你的了。杀也好,剐也好,我不再过问。&rdo;
&ldo;什么?你……&rdo;
&ldo;告辞了。博雅,走吧。&rdo;晴明招呼道。女子下意识地放开了手中的匕首,而晴明竟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屋,把那女子和太政大臣两人单独留在了室内。
&ldo;喂,晴明!&rdo;
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博雅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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