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营长,这回接太太走吗?&rdo;勤务兵问。
&ldo;接走,我和她们娘三儿牛郎织女几年喽!&rdo;
马灌啾河南岸,徐德成、勤务兵策马在河滩上行走,他们没直接涉水过河,要走那座木桥。
&ldo;到家啦。&rdo;徐德成指指对岸,说,&ldo;我听见卡《海青歌》啦。&rdo;
&ldo;卡?营长啥叫卡。&rdo;
&ldo;就是喇叭匠子的小活儿,鸡叫,鸡报蛋什么的……&rdo;徐德成说,&ldo;麻溜走,席都开啦。&rdo;
勤务兵鹅子一样抻长脖子拔起头,半站马鞍上倾身朝前方眺望。大片柳树中,隐约可见村落,土坯房草顶,几只鸽子带着哨响,盘旋屯子上空。
两匹马驮着主人上桥,忽然见从上游飘来一顶瓜皮小帽,有根的马驻足,咴儿咴儿地嘶叫两声,他觅流望去。
第六章错位婚配(5)
几个赤身裸体的孩子,嬉闹着朝他们游来,有个孩子喊:&ldo;帽‐‐子!&rdo;
水中漂动着帽子,崭新的黑缎子半球小帽,孩子们游来,徐德成一怔道:&ldo;是德龙!德龙!&rdo;
&ldo;三哥。&rdo;徐德龙用手抹去脸上河水,手还握着个网样的东西。
&ldo;麻溜上来!&rdo;徐德成驭马到河边,左腿离开马镫伸出去,徐德龙抓住他的皮靴,爬上马背,全裸的躯体在棕色马背上格外显眼。
&ldo;三哥,你回来啦。&rdo;徐德龙说。
勤务兵一旁窃笑,光赤蔫(赤条条)的新郎样子很逗乐。
&ldo;德龙,今天是你正日子,你怎么在这儿?&rdo;徐德成迷惑道。
&ldo;抓獾子。&rdo;徐德龙说。
獾子是旱地动物,能跑水里来?河水中一个光腚拉叉的孩子问:&ldo;徐德龙,你还抓不抓獾子?&rdo;
&ldo;抓,咋不抓。&rdo;徐德龙光赤身子在马背上比比划划。
&ldo;胡闹!到什么火候眼儿……德龙,穿上衣服赶快回家。&rdo;徐德成指使勤务兵道,&ldo;有根,到河汊子边儿取德龙的衣服。&rdo;
3
&ldo;前院后院,马棚子、骆驼圈、菜窖……加细找找。&rdo;徐德富面有愠色,很生气道,&ldo;德龙真是不成人!&rdo;
&ldo;都找遍啦,没有。&rdo;谢时仿说。
&ldo;客人全等着新郎敬酒呢,继续找。&rdo;徐德富生气道,&ldo;德龙太不懂事,这么不着调(不守规矩)!&rdo;
&ldo;当家的,&rdo;谢时仿劝道,&ldo;您别着急,我叫几个人分头去找,肯定能找到。&rdo;
这时,大院门口有人喊:&ldo;三爷回来啦!&rdo;
徐德富见马背上还有四弟,脸浮出笑容,吩咐管家说:&ldo;让德成先回他房歇着,呆会儿单为他开一桌席。快让德龙敬酒,你陪他各桌敬客,别出丑。&rdo;
&ldo;是是。&rdo;谢时仿答应道。
徐德富向餐桌走去,遇见衣装不整的四弟,立刻撂下脸来,攮斥道:&ldo;德龙你真出息,今天是什么日子?&rdo;
&ldo;结婚。&rdo;徐德龙怯生生地答,回避长兄责备的目光。
&ldo;你还知道啊!&rdo;徐德富口气严厉,明显的不满意。
&ldo;四爷,咱们去敬酒。&rdo;谢时仿赶紧过来解围,引着徐德龙满院各个酒桌敬酒。
徐秀云告辞,迈出高高的门槛,一只高腰靴子,又一只靴子。谢时仿指使下人道:&ldo;把徐小姐的马牵过来。&rdo;
下人牵来匹白马,将缰绳递给徐秀云,她骑上马,转头,目光涉过几个人,落在身着新郎服装的徐德龙的脸上。
徐德龙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嘴唇嗡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徐秀云猛转过身,抖缰策马离开。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扯下斜披的红绸带,揉成团扔到地上,被风刮动,一团火在地上滚动。
直到天黑,婚礼接近尾声,但并没结束,洞房还有事情没完。新娘丁淑慧怀抱&ldo;宝瓶&rdo;在炕上&ldo;坐帐&rdo;,新屋空荡,外屋门响动,她笔挺坐直。
&ldo;宽心面准备好啦,淑慧!&rdo;徐郑氏、二嫂等人进屋来,后面跟着用人王妈,手里端着热乎乎的面条、饺子。
&ldo;德龙呢?&rdo;徐郑氏见新娘一个人在新房里道,&ldo;二嫂你去叫他!雅芬,你铺被褥。&rdo;
臧雅芬从炕琴里取出被褥,并排铺两床被,往被褥间扬枣、筷子、花生。
骆驼圈吊挂盏马灯,灯光摇曳,几峰骆驼在反刍。灯光照到的地方,一只青蛙拼命前挣,腿被一只手拽着。徐德龙用一根小棍,轻轻敲打青蛙背部,青蛙身体鼓胀起来,他诵童谣:&ldo;蛤蟆蛤蟆你气鼓,过年给你二百五!蛤蟆……&rdo;
一双女人的脚融在灯光里,可见鞋尖的榴开百子图案。徐德龙抬起头道:&ldo;二嫂。&rdo;
&ldo;四弟啊,到了什么节骨眼儿,你还玩蛤蟆……快回新房,媳妇等你吃宽心面呢。&rdo;二嫂说。
&ldo;我不饿,要吃你去吃。&rdo;
&ldo;我吃?&rdo;二嫂又气又笑道,&ldo;四弟,今晚是你的好日子,好事等你呢。&rdo;
第六章错位婚配(6)
&ldo;好日子?&rdo;徐德龙拎起蛤蟆说,&ldo;啥好事?告诉我二嫂……&rdo;
&ldo;四年私塾你算白念啦,就饭吃了。&rdo;二嫂终归生不起气来,只是说,&ldo;先生没告诉你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啥的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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