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岑非鱼盘腿坐在床上,貌如老僧入定,不见任何反应。
白马想要上前摇醒对方,或者扇他几巴掌,却怕打断他运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岑非鱼打转,咕哝着:&ldo;臭流氓、老混蛋,无耻老贼!若让我知道你是在作弄我,我、我就替天行道杀了你!你到底在做什么?醒醒、醒醒,把药先吃了,二爷……&rdo;
待岑非鱼运功收回真气,睁开双眼,白马已是急不可耐,整个人跪在床上,直接扒开对方那两片烦人的嘴唇,将两颗药丸塞了进去,再把热水递到他唇边,整碗水一气灌下,&ldo;好了么?&rdo;
&ldo;咳、咳咳,无妨。&rdo;岑非鱼不知白马会如此紧张自己,虽仍未脱险,但心中十分高兴,匆忙中喝下一碗水,被呛得不行,水柱直接从两个鼻孔中喷了出来。
白马见到他这滑稽模样,不禁笑出声来,&ldo;你不是厉害得很么,怎么看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rdo;
岑非鱼老脸微红,摆摆手,咳出一口淡紫色的毒血。他的嘴唇、下巴、衣襟上,都沾染了不少血污,加上被追杀了一路,衣袍上满是尘土,形容很是狼狈。
白马儿时随母亲信仰祆教,虽然眼下已经不再迷信,但仍旧保持着注重洁净的习性,此刻照顾岑非鱼,不知是否是因为心急,根本没有顾忌其他。
他见岑非鱼吐血,马上拿来凉水让他漱口。
岑非鱼漱了口,一抹嘴,长舒一口气,道:&ldo;莫怕,我并非内伤,而是运功逼毒,将毒血吐出来。只不知这毒如此奇特,竟在短短片刻间就能令我气血阻滞。&rdo;
白马:&ldo;现如何是好?&rdo;
岑非鱼两手按膝,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思虑片刻,抬眼望向白马,眸光温柔如一湾星河,笑道:&ldo;你来帮我。&rdo;
&ldo;我不行的!&rdo;白马大惊,说罢,低着头抬脚下床,似要逃跑,&ldo;我还是去叫周大侠过来帮忙吧。&rdo;
&ldo;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rdo;岑非鱼一把攥住白马的手腕,硬拉着他,让他在自己身前盘膝坐好,嚷嚷着:&ldo;你比周小虾聪明多了。&rdo;
他说罢,顺手在白马耳朵上捏了一下。
白马一把拍开岑非鱼的手,骂道:&ldo;性命攸关,你怎可如此儿戏!平日里嬉皮笑脸也就算了,眼下此种境况,你是找死吗?&rdo;
他是个认真谨慎的人,纵使是开玩笑,也都是在一些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事情上。他不明白,岑非鱼为何在生死关头,仍旧如此散漫,此刻骂了一通,显然是真的生气。
岑非鱼起先是不解,满眼都是&ldo;他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我真委屈&rdo;的神色,两个人僵持不下,彼此不解,沉默着对视。
然而,当他抻了抻僵硬的脖子,目光不经意间落到白马耳朵上,见那白玉似的耳垂上,竟还留着两个粉红的指头印,自己的指头印。再看白马气得眼眶通红,岑非鱼只觉心尖泛酸,情感一刀斩断理智,满脑袋都在想&ldo;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脾气,但若他发脾气,那一定是我是错的、他是对的。&rdo;
岑非鱼心里千回百转,不过才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
&ldo;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rdo;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温言道:&ldo;太清丹能解数十种蜀中毒药,加上我功力本就深厚,服下以后性命可保。但此毒奇特,生效很快,你这一来一回,又要花费不少时间。我想着,逼毒不是难事,你这样聪明,定然一学就会,何必要请那个冷心冷面的周望舒来?你帮帮我,好不好?&rdo;
白马哼了一声,十分轻微地点了点头,意思是答应了。
岑非鱼让白马伸出双手,摊开手掌,掌心朝上。
他再将自己的双手放在白马手上,试探性地度了一丝真气过去,静待片刻后,点点头,说道:&ldo;果不其然,你体内有股极强劲的真气,故而三年前……&rdo;
&ldo;闲话休提,说正事!&rdo;白马一脸严肃,打断了岑非鱼。
岑非鱼摸摸鼻子,&ldo;噢&rdo;了一声,继续说道:&ldo;你的一位前辈,于临终前将毕生功力传与你。所以我才会说,你比周溪云更适合为我逼毒。&rdo;
&ldo;你说的没错。&rdo;白马未有遮掩,直言相告,然而说到此事,他却眼神一暗,&ldo;只不过,我身体残缺,无法随心操控那股真气,出招都是时灵时不灵的,怎可把它随意用在你身上?&rdo;
岑非鱼笑道:&ldo;这位前辈内力深厚,他怕你承受不住,故而用了一种极为高明的手法,将真气封存入你气海。天下武林人虽多,武林中的高人却不多,你的气海被封住,若无名师指导,练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有所成。&rdo;
白马既知岑非鱼武功高强,而自己身份低微,对方不必诓骗自己,亦早就从成千上百次的失败中,明白了内功修炼不比外功招式,无人引导,甚至连门都不一定能入。
他咬了咬嘴唇,显是心有不甘。
岑非鱼笑意盈盈,一眼就看穿了白马的心思,拉着他的手,让他与自己十指交扣,道:&ldo;何必苦恼?你面前这位玉树临风的小爷,就是一名绝顶高手。这种手法,区区略知一二。先让我来引导你,你再来帮我。&rdo;
白马双目圆睁,刚想说&ldo;好&rdo;,然而话到嘴边,又被他咬着嘴唇咽了下去。他虽然想要学会操控真气的法门,但眼下是非常时刻,他人的性命与自己的武学修为,甚至是自己的前途相较,孰轻孰重,他不可能分不清明。
更何况,那人还是岑非鱼,是他跟刘曜从小就仰慕的岑非鱼‐‐但白马绝不会将这层心思,告诉眼前这个混蛋。
他只是装作有所顾虑,推辞道:&ldo;这么短的时间,我不行的。&rdo;
岑非鱼不知哪里来得盲目的信心,一抖脑袋,清清嗓,直接说道:&ldo;名师来教,你且听好了:不计众苦,少欲知足。专求百法,惠利群生。志愿无倦,忍力成就。此乃《无量寿经》的开篇法门。&rdo;
他开口说第一个字时,白马就愣住了。这不是自己儿时,从父亲处听得的口诀么?猛然从岑非鱼口中听来,他实在不能不惊讶。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不禁问了一句:&ldo;你说什么?&rdo;
岑非鱼只当法门复杂,以为白马他并未听清,道:&ldo;你记不住?那我再念一遍。&rdo;
&ldo;不,不是。我是说……&rdo;白马心道,他曾在鱼山出家为僧,学得必然是佛门功法,这不过是个巧合,我何必如此惊异?他平复呼吸,道:&ldo;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这功夫我曾经练过,但根本不行。我气海内封存着的,乃是祆教一脉的光明真气,与你佛门真气相互排斥。我将两门功法交替着练习,反而弄得现在体内真气时强时弱,根本就不听话。&rdo;
岑非鱼两手一紧,几乎将白马的指头夹断。
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才稍稍减去力道,盯着白马,问他:&ldo;这……和尚不会来春楼嫖ji,这功夫,你是从何处习得的?&rdo;
白马不知这功夫是否是佛门的不传之秘,被岑非鱼那紧张的模样吓住,不敢以实相告。未免麻烦,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想要碰碰运气,先搪塞过去再说,&ldo;檀青,他、他教过我。&rdo;
他心想,檀青在后院跟随周望舒习武,岑非鱼成日游手好闲,又如此好管闲事,定然会去指指点点,若是他没有教过檀青,自己便骗他,说是在他喝醉酒时听来的。
岑非鱼闻言,收起了眼中笑意,仔仔细细地将白马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而后沉默着,与他相互对视。
白马眼睛的形状,长得像鹿一样,他的眸色灰绿、神情灵动,像一池流动着的春日溪水,反映着一个狼狈却仍旧帅气的岑非鱼。
岑非鱼的眼眸明亮,如夜空晨星,耀眼而刚强。他哪怕只是露出一丝失落,那一点点泪水,也如同热铁淬炼成钢时飞溅出的火星子似的,灼热耀目,不需要任何人怜悯。
相顾无言,那一眼,似万年。
&ldo;你两个倒是兄弟情深,日日在墙头爬来爬去,屁股没摔肿么?&rdo;
岑非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他点点头,苦笑一下,道:&ldo;旁的事先放一放,不要东拉西扯,我是在说你。内功不比外功,不可依样画葫芦,你修炼勤勉,应当有所悟,但你不必因此泄气。譬如说,我师父弗如檀,他早年间奔波万里、传播佛法,到我拜他为师时,双腿已经病得变了形,可他依旧是中原武林顶尖的高手。&rdo;
白马心中稍安,道:&ldo;你师父很厉害。&rdo;
岑非鱼吹了个短口哨,道:&ldo;我师父缺了一双腿,而你不过是缺点儿蛋。&rdo;
&ldo;你闭嘴!&rdo;白马臊得满脸通红,羯人羽扇般的睫毛在油灯微光下,变成了柔软的红棕色,一颤一颤。他骂道:&ldo;你个油嘴滑舌的臭流氓,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到底有没有中毒?&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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