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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沈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一下子找到徐三娘,许是心有灵犀吧,这个念头一起,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ldo;可是顾家的案子有眉目了?&rdo;徐三娘冰雪聪明,一看沈靖心事重重,再算算时间,便觉该是那案子了。她却不知道沈靖此刻的忧心和案子一点不沾边,全是为了她。

沈靖看她眉目活生生的,笑道:&ldo;正是。&rdo;

徐三娘道:&ldo;怎么样啊?是不是当皇帝的都这样,喜欢只说一半的话。&rdo;

其实徐三娘本性如此,混熟了喜欢偶尔刻薄一下,看在沈靖眼里,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他以为她在和他撒娇。

沈靖走过去,徐三娘很自然的坐下了,沈靖便在旁边的秋千是坐下,看着徐三娘:&ldo;查出的灭门原因是江湖仇杀,系武林人士所为。朕为顾家冤案平反。&rdo;

这回简洁易懂,徐三娘原本还双腿用力,微微晃动秋千,听了这话,腿也不动了。转过头瞪着眼睛看着沈靖:&ldo;你为顾家平反?&rdo;

&ldo;是,顾案本就是冤案。&rdo;他承认得坦荡,徐三娘一时无话。

沈靖见徐三娘低着头想心事的样子,刚欲说话,谁知徐三娘突然抬头,满面含笑:&ldo;你这招真好,顾家灭门案查到余成风也就为止了,死无对证。‐‐不过平反冤案,陛下就不怕名誉受损,毕竟当年是你判的满门抄斩。&rdo;

沈靖认真道:&ldo;怕。当年为了制衡,舍弃了顾家,如今又是为了制衡,将顾家平反。虽说权谋考虑不得手段,但毕竟也是四十二条人命。‐‐朕于心有愧。&rdo;

想了又想:&ldo;你竟称你父亲的名讳?&rdo;

徐三娘笑道:&ldo;你都说了他是江湖人士,江湖人可是没那么多讲究的。&rdo;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提顾案结束之后让徐三娘出宫的事情。徐三娘原本以为陈巽会当个京官,打算结案之后仍出去和他住,谁知陈巽自请外放,还给她一纸休书还她自由身。于是呆在皇宫似乎是更好的选择,即安全又有俞九儿相伴。

至于沈靖,却是不想提了。

说起余成风,徐三娘有些怀念,也有些默然:&ldo;其实,我都快记不清他的样子了。&rdo;

埋藏了十年的心事一旦见人,是初生的嫩芽,脆弱又坚韧:&ldo;他死的时候,我只有八岁。&rdo;

&ldo;我以为你们感情很好。&rdo;不然你为什么费了十年的心思,放弃江湖快意,只为了给他报仇。

听沈靖这么说,徐三娘竟颇感意外,反驳道:&ldo;我们感情是很好啊!&rdo;

想了想,叹口气道:&ldo;是不是因为我说&lso;死&rso;这个字了?其实就和我称他的名字是一个道理。他一生潇洒,做什么事都随着自己性子来,自然不会怪我这样称呼他。&rdo;

原来余成风便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怪不得生出了徐三娘这般女儿,可是他又为何涉朝堂这摊浑水,而且还帮俞伯岚?

徐三娘看出来沈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少见的蹙眉:&ldo;我不知道,我也一直想不通,他怎么会帮俞伯岚做事。‐‐我实在想不出。&rdo;

出神一会儿道:&ldo;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逍遥自在,我没出生的时候,他和我娘是一对神仙眷侣,两人一马,游遍南北江山,我家在蜀中,可我姐姐却是在祁连山出生的。&rdo;

&ldo;你还有个姐姐?&rdo;

提起姐姐,徐三娘神采奕奕的脸暗了下去:&ldo;嗯,有,不过我没见过她。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rdo;说话间落寞已是遮掩不住。

沈靖便不再问下去。

长久的静默,两人各怀心事。徐三娘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地,在秋千上随意荡着。

沈靖道:&ldo;其实,我也有个姐姐。&rdo;

听沈靖提起姐姐,徐三娘停下晃动的秋千,专注的听沈靖诉说。她认真的样子有一种让人不忍破坏的宁静感。

&ldo;先皇子嗣淡薄,虽然只有三个儿子,女儿却有十几个。我这个姐姐和我一母所出,比别人更亲近些。&rdo;

他不说,徐三娘自然也知道,宫闱争斗远比江湖比武厉害得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能有一个亲姐姐,何其幸运。

&ldo;哈,我没和你提过我的母亲。他原本只是一个宫女,不知什么时候被我父皇瞧上了,生下我姐姐,后来又生下我,被封为嫔位。&rdo;

生下一双儿女,才被封为嫔位,这是何等辛酸,徐三娘安慰道:&ldo;她一定很爱你们。&rdo;

沈靖望向远方,仿若陷入了回忆:&ldo;是啊。她对我们很好,我和姐姐小时候的衣服鞋子都是她亲手做的。可是后来,却做不得了。&rdo;

&ldo;为何?&rdo;

沈靖的眼睛盯着广袤苍穹:&ldo;十年前,先皇去世,没有立太子,大哥和二哥蠢蠢欲动自相残杀,朕的叔父淮王在淮州谋反,北凉趁机扰我北方。为了快速平定乱局,求得十年和平,朕登基之后,把她‐‐朕的亲姐姐,嫁给了北凉王。&rdo;

缓了缓接着道:&ldo;朕当时可以嫁别的姐姐,先皇女儿多得很,有比她更适龄的姐姐。可她自请出嫁,她说她自己愿意。‐‐我知道,她不愿意,她是为了我,她怕我嫁其他母家有势的姐姐引起朝中不满。&rdo;

徐三娘起身走到沈靖身边,轻轻拥着坐着的沈靖。沈靖个子高,即使是坐在秋千上,头也到徐三娘的胸部。徐三娘这个举动是很不合适的‐‐她并非他的什么人。

可她就是想这样抱着他,沈靖接着说:&ldo;这件事是瞒着母亲的,可她后来还是知道了。她不埋怨朕,却也不再说话。我知道,她是在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娘家的势力,保不住姐姐。&rdo;

&ldo;其实保不住姐姐的不是她,是朕。&rdo;

&ldo;后来她哭瞎了双眼,再后来便去世了。‐‐她去世前只想再见姐姐一面,可朕办不到。&rdo;

徐三娘轻轻的扶着沈靖的后背,柔声道:&ldo;不怪你,不怨你,你不要自责。&rdo;

恍若穿越了时光,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清晨,惠明公主一身喜服,红艳艳得像血。那一年沈靖已经登基,却像个垂髫稚子一般,躲在大殿的圆柱后面,既想见她最后一面,却又不敢过去见她,他怕自己忍不住改变主意。

惠明谴推了宫人,轻声地,用只有他们姐弟能听到的声音道:&ldo;弟弟,你不要自责,不怪你。‐‐姐姐要走了,你不出来见见姐姐吗?&rdo;自沈靖登基后,她便只称他陛下,没有再叫过他弟弟,这是第一次,却也注定是最后一次。

他终是没有过去见她最后一面。

时隔十年,再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沈靖一时有些怔住,不知今夕何夕。如果之前对徐三娘的心意自己还不敢确定,那么现在,却是确定无疑了。

不止是为了这句话。

她明艳的红,飞扬的笑,跋扈的神情,娇嗔的话语。

更是因为她的出现,让沈靖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就好像总吃面条的人一下子吃到了个饺子,而他又从未吃过饺子,遂爱不释手离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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