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唐僧,向佛唯一颗心最重,其余皆无关紧要,但既然来了,好歹也看上一看,他只粗粗浏览,便称赞道:&ldo;院主有心了,弟子此番真大开眼界。&rdo;
老院主见唐僧并无许多惊讶神色,心中不喜,便道:&ldo;唐朝长老见多识广,我这点家当,自然不放在眼里。&rdo;他出了门,将其余那十数个房门逐个打开,颇有些自傲道:&ldo;长老还请仔细看看。&rdo;
唐僧移步殿中,逐个屋子扫视一遍,越看越是叹气,好端端的佛门弟子,竟贪心如此,这满屋的绫罗绸缎袈裟,五彩缤纷经幡,金银铜铁香炉……一切用度物事都极具奢华精美,果然老院主毕生心血倾注于此,着实超乎常人。
老院主见唐僧叹了口气,却误会唐僧是相形见绌的心思,于是道:&ldo;大唐长老既然到了本院,也是佛缘所至,但喜欢哪件,尽管取去无妨。&rdo;
唐僧虽无害人之意,却也有防人之心,哪会不知老院主这一招叫做先予后取。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短,自己怎能中计,于是道:&ldo;老院主,《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除了三身之外,哪一件又不是身外之物?&rdo;
老院主嘿嘿一笑,道:&ldo;果然大唐高僧见解非凡,我却修行不到家。&rdo;他抬起睡眼惺忪,一脸谄媚对唐僧道,&ldo;既然一切都是身外之物,高僧便将这九环锡杖送与我如何?&rdo;
唐僧顿时愕然,他万没想到,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之人?于是便道:&ldo;这个……万万不可,此杖乃是观音菩萨所赠,对贫僧极为重要,怎可轻易赠予他人!&rdo;
老院主哈哈大笑道:&ldo;长老好能扯谎,这么说来,你竟见过大慈大观世音菩萨吗?&rdo;
唐僧提起观音名字,郑重答道:&ldo;不错,非止我见过,唐都长安城内许多百姓都见过菩萨面容。&rdo;
广智在旁听不下去,撇撇嘴道:&ldo;菩萨何等尊贵,怎能轻易以真身示人?&rdo;唐僧只笑笑不语。
老院主斥责广智道:&ldo;出家人不打诳语,唐长老说是,那便定然是真,不可胡说!&rdo;广智于是诺诺退下。
老院主凑上前来,问唐僧道:&ldo;敢问高僧,除了这九环锡杖,菩萨可还给你别的宝贝了。&rdo;唐僧见老院主一脸贪婪之色,心中已厌恶的很,他退了几步,看了悟空一眼,见悟空正在那厢赏玩屋内宝贝,浑没在意这边对话。唐僧本想说没有,但又怕违了佛门教例,着佛祖怪罪。便避而不谈,道:&ldo;菩萨所赠,并未教我轻易示人,还望院主见谅。&rdo;
老院主眼睛一亮,听这话头,似是还有宝贝啊。这一件九环锡杖已令人叹为观止,那藏起来的宝贝,只怕更是珍奇无比。
老院主将手中锡杖还与唐僧,笑道:&ldo;既然长老不愿,那也不好强人所难,但既来了本寺中,还请多住几日才好。&rdo;
唐僧见院主将锡杖还回,急忙接在手中,老院主依次锁好了门,便与唐僧告辞,回后院歇息去了。
广智将唐僧师徒带到一座孤零零二层小楼上,只道这原是本寺经阁,后来经书太多存放不下,又建了一间更大的经阁,大多经书也都搬了过去。这楼虽无人使用,但也每月打扫两次,里面甚是干净,最难得的是清静的很,除了晨钟暮鼓,前殿其余声音半点也听不见。
悟空冷笑道:&ldo;好好好,越清静越好!&rdo;广智看了悟空神情,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悟空怎不知道,院主听闻唐僧还有宝贝,立刻便将九环锡杖还了回来,这举动自然不是老院主一时顿悟,戒了贪婪之心,而是有更大的算计。再看广智将他师徒带到这偏僻小楼上,悟空更是心知肚明,这观音禅院果然是座黑庙,若真如此,可就莫怪我老孙心狠了。
唐僧不疑有他,上了二楼,见大堂书橱上有许多古旧经书,顿时喜形于色,秉烛站在书橱旁便读了起来。
悟空对唐僧道:&ldo;师父,不知寺中和尚可喂好了白马,我出去瞧瞧。&rdo;唐僧早进入书里了,便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悟空将包袱系在背上,下楼来围着这座小楼,使法术画了个水火不侵的圈,但凡这小楼外有异动,立刻便知,这才放心到后院寻老院主去。
使个隐身法,悟空一闪身来在后院,正如他所料,老院主见了那九环锡杖,心中百爪挠心,又怎能睡得着,广智安置好唐僧师徒便来老院主房中议事。
透过窗缝,只见老院主焦急难捱,拄着拐杖使小碎步在屋中转圈子,广智在一旁站立,笑道:&ldo;师祖何必着急,只将这两个和尚留下,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自然便不愿走了。&rdo;
老院主顿了一下拐杖道:&ldo;唉,终究还是留不住。&rdo;
广智转了转眼珠,道:&ldo;不知他那包袱里还有什么宝贝?这和尚说起瞎话,和真的一样,我也不知真假了。&rdo;
老院主道:&ldo;也不见得,那禅杖十有八九是观音菩萨赠的。&rdo;他这么一说,非止广智,便连悟空也是一惊,这老院主怎会知道此事?
老院主又道:&ldo;我信佛二百多年,虽算不得十分虔诚,却也养了一寺僧众。天可怜见,那一日正在观音像前数珠念经,菩萨居然说话了!&rdo;
广智惊喜道:&ldo;恭喜师祖,想是师祖向佛心诚,菩萨有感,才显圣出来。&rdo;
老院主摇摇头道:&ldo;菩萨传话,却不是为我,只说唐朝有个玄奘法师要往西天取经,必从我这观音禅院路过,这法师非是寻常人物,身上有许多重要物事,教我好生留下。你想,若不是有几分渊源,菩萨怎能传话?&rdo;
广智咂摸咂摸,喃喃念叨几遍:&ldo;好生留下,留下?师祖,菩萨这话有几分意思啊。&rdo;
老院主问道:&ldo;有什么意思?&rdo;
广智道:&ldo;按常理说,远方来客,应该说好生招待,为何菩萨却说好生留下?若果一定要留下,唐朝和尚还怎去西天?&rdo;
悟空听了这话也有几分别扭,菩萨何许人也,绝不会有口误,这话若真是从菩萨口中说出,这事可就有些复杂了。但看老院主模样,也不似扯谎,他虽年高寿长,毕竟是个凡人,菩萨选玄奘法师西行一事,应该传不到此地来。菩萨不说与他,他又去哪里知道?
记得《西游记》中,美猴王去请观音时,观音也曾怪罪他烧了自己地上的供奉之所,看来这观音禅院,菩萨还是蛮上心的。
菩萨暗示将唐朝取经人留下,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老院主听广智说完,一直眯缝的眼睛睁开,脸上皱纹伸展开来,倒似年轻了几岁,对广智道:&ldo;乖孙儿,说得好,说得好!&rdo;
广智见院主赞许,便道:&ldo;既然如此,那便将这两个和尚留下了!&rdo;
老院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假惺惺道:&ldo;唉,为了一件宝贝,反丢了性命,何苦来哉?我佛门清净之地,又要添两具骨骸了。&rdo;
广智突然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两个响头道:&ldo;师祖莫要发愁,这都是孙儿的主意,一切罪孽自有孙儿承担,孙儿愿为师祖肝脑涂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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