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立称赞他:“我们这里虚位以待。”
连环避重就轻地说:“我来谈关于宿舍一事。”
徐可立连忙叫秘书通知老区自律师行过来。
徐可立解释:“香夫人索款至巨,我们也不想亏待她,卖房子是个好主意,况且,我们都住得不舒服,”他停一停,“已经找到买主,但是那一家人,看中下人宿舍不连在一块儿,十分遗憾。”
连环注意到徐可立讲到下人两字,非常自然,连环这时的涵养工夫也练得不错,更无半丝不快。
他说:“我们这边没有问题。”
“好极了,连环,你真是个慡快人。”
这时老区推门进来,见他们已在握手,便笑道:“不用我了,看样子一切水到渠成。”
徐可立笑,“连环真特别,他不要同我们有任何牵连,却又非常帮忙,真没话说。”
老区说:“如今年轻人都了不起,不再稀罕做什么人之子或是什么人之女,反正将来名利双收,卖的是自己的宝号。”
连环并不怀疑老区这番话的诚意,认识那么久,连环知道老区是好人,但是下意识没有人会忘记连环在工人宿舍长大。
办公室门再一次推开,香宝珊看到徐可立神色轻松,舒出一口气,她朝连环点点头。
连环站起来让她坐,随即告辞。
老区说:“我陪你一起走。”
两人到了门口,他又说:“有这样的结局,算是令人安慰,香权赐并没有托错人,徐可立每个决策都有分寸,”然后他讲出心声,“连环,我下个月退休,不再管世事了。”
连环冲口而出:“什么?”
老区笑,“令尊是香宅管家,我又何尝不是香氏总管,专门理些闲帐,管完之后,又不能置身度外,感情用事,时常挂念着香家的人。如今好了,退休之后,移居他乡,日日种花钓鱼,过自己的生活,还我自由之身。”
连环发呆,老区要卸下担子了。
“连环,你总听过这首诗吧: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堕全网中,一去四十年。这就是在形容我。”
难怪他的语气那么轻松。
“你放心,徐可立很能干,他会处理一切,妥妥帖帖,”他又说,“对你,我更是没有牵念,林小姐会是世上最佳贤内助,只有一个人……”他皱上眉头。
是,只有一个人。
老区终于点了名:“香紫珊是个问题青年。”
连环体内不知哪一处,听到这个名字,便隐隐作痛。
“可是,”老区又振作起来,“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连环低下头。
老区拍拍他肩膀,“一贯沉默如金,嗳,真是好习惯。”
两人在闹市分了手。
那天半夜,连环被汽车引擎咆吼吵醒,挣扎起来,只见父母已站在窗口。
“什么事?”
连嫂看儿子一眼,“是二小姐。”
连环披上外衣出外,只见私家路上挤满各式各样鬼形怪状的跑车,每一架都在兜圈子,司机们尽量狂踩油门,发出惊人巨响,如一只只怪兽般咆吼来回。
带头一辆车上坐着香紫珊,如果她面有得意之色,倒还罢了,连环至少可以想,她需要发泄,她需要娱乐,可惜香紫珊毫无欢容,月色下只见她目无表情,任由一班损友喧哗闹事。
徐可立也出现了。
连环走过去挡住为首那辆车,司机停下来,怪笑问:“这是谁?”
连环沉声答:“私家路上不能任由你放肆,再不走叫警察收抬你们。”
徐可立也走近,“香紫珊,下车来。”
香紫珊缓缓转过头看住他俩,“我坐在车上十分舒服。”
连环忍不住,泪盈于睫,“阿紫,我愿意背你,你下来。”
谁知香紫珊冷冷看他一眼,“你?不用你,你不过是我家仆人。”
连环退后一步。
“走开,”香紫珊厌恶地说,“谁要你这种人管。”
连环的耳畔“嗡”地一声,心灵反而释放,他一声不响,让徐可立前去交涉。
这时,远处已传来警车号声,那些阿飞立刻呼啸着自别路散去。
那司机问道:“香紫珊,你走不走?”
香紫珊伸出手来叫徐可立接她下车,徐可立却如见到蛇蝎似退避三舍。
香紫珊厉声斥责:“父亲的遗嘱说明让我在大宅住到二十一岁,你们为了赶走我,不惜出卖房子。”
这时香宝珊自露台探身出来对牢妹妹大声叫:“我父亲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开车的青年见情势危急,也顾不得他们一家是否还有话要说,已经一扭车胎一溜烟驶走。
徐可立恨恨说:“明天我就去申请自卫手枪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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