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离开了神社,坐上了车,我也依然扒拉着后车的车窗。她在这里吗?是她在呼唤我的名字吗?
神社的形状变得越来越渺小,朱红色的明神门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红环。
“我妈妈她去世了吗?”眼见着神社最后的模样消失在瞳孔里,我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问道。
産屋敷无惨打了右转灯,驶入菖蒲街。
“死了就死了,死了还能怎麽样,反正你这辈子都没见过她。”
弟弟妹妹们跟着医生回家去了,而我搭上了无惨的车。
他们家好像在哪里都有房産,据我所知,京都,东京,横滨,这三市里都有産屋敷的産业,不愧是日本排名靠前的财团。医生当年也是和他们一家合作过,只是后果看来不怎麽样而已。
阿鱼翻看着手机上的轻小说,一路上一声不吭,像个没有安装声带的人偶。
小玉的后脚踩在我的大腿上,它的上半身站起,然后趴在我的胸前,像一个粘人的直立娃娃。
“我之前委托了侦探社帮我找她,但是侦探社的人告诉我,她十六年前就去世了。她埋在什麽地方,有没有给我留下什麽东西,我完全不知道。”
无惨的细眉轻轻蹙起,“你问过森鸥外了吗?那个男人也许知道什麽。”
“但人们总是撒谎。”阿鱼擡起头,后视镜中她的脸蛋光滑得几乎能够反光。她不再是我的妹妹了,比我要年长得多的多,而且她本来就是个善于独自生长的女孩。
我依然很犹豫,我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够得到名为真实的答案。
……
幸福吗?
如果有人这麽问我的话,我会说,对,没错,这就是幸福。
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孤单没办法钻入亲情、友情所构造的纸箱的缝隙之中。
可我见到了藤井美水和继国朱乃,她们是一闪而过的冬季的梅花,季节的消散带走了她们的存在,但芬芳的香气却停留在我的肩头。
翔太、真央、葵、晴树、雪绘、小樱,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小脸。被父母所抛弃、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她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红通通的脸,好像被全世界所抛弃的绝望的心情。
我把他们抱进房间里,哄他们吃饭、睡觉,告诉他们,这里(爱福)就是他们的家。
再也不是一个人,再也不会孤单,孤独会被重新封存在心的最深处。
我重新翻看着侦探社寄给我的信件,我将它夹在课本的中央,放在书架最中间的位置。
藤井美水。
藤井美水。
藤井美水。
咚咚。
门被敲响了。
“请进。”我将纸重新塞回课本中,将座椅往后面一挪,只见换上了深蓝色睡衣的医生出现在门口。
“谈谈志愿的事情,怎麽样?”
高中的第二年过得很顺利,成绩不高不低,只是对于未来的畅想仍然是一片空白。
我的愿望就是过上平凡的生活,但“平凡”这个词过于空泛了,到底做什麽工作才能被定义为平凡呢?
学校下发了大学参考书,上面排列着去年的录取分数。
文学、法律、医学、艺术、理工……
到底预选择何种,我还在考虑之中。
“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没有想好吗?”作为家长,医生询问着我的意见。
如果非要说自己的想法的话……
“我想考皇极管大学来着。”这是一所私立大学,学费是公立学校的八倍不止。
医生若有所思,“皇极馆吗?是想考那里的文学系吗?听说偏差值要到达65呢。”
我考虑的并不是文学系,而是其中的神道学。
医生张大了嘴巴,“这倒是超出了我的想法。”
高三上学期,进行了共通考试。我的成绩勉勉强强够到了皇极馆神学的分数线,但九月份即将迎接的大学独立入学考试,又成了悬挂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日语、社会、外语、地理……皇极馆所下发的通知里列出了独立考试所设立的科目。
一边要在学校学习,还要去研究近几年皇极馆的考试真题,几个月间,我觉得自己的头发都枯燥了不少,像一把晒干了的红色稻草,乌泱泱地披在脑袋上。
这段时间我很少去考虑别的事情,就连家里都很少回。休息的时候我就埋头图书馆,希望能把我不擅长的科目精进一些。
炭治郎说他要回家继承面包店,读完高中以后就不打算继续了。
祢豆子妹妹握着双拳,示意自己也想回老家成为一名高级面包师。
——只是这个愿望被她哥哥打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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