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同样摆着几份“天工快报”,内容与哥舒翰所阅别无二致,纸张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高仙芝的目光锐利如他手中的刀锋,逐行扫过那些文字。当看到“十七岁”、“三个月”、“灭二十万”、“夺得河东、中原、关中”等字眼时,他那线条优美、薄如刀锋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形成一个充满讥诮、不屑与深深怀疑的弧度,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呵……”一声轻蔑的冷笑,如同冰珠猝然落在玉盘之上,清脆却冰冷刺骨,打破了堂内香料营造的沉静假象,“十七岁少年?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罢了。”
他微微摇头,刀光随着他头部的动作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三个月?灭安禄山、史思明麾下二十万虎狼之师?还连夺河东、中原、关中三地?”
他嗤笑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嘲讽,“怕是长安城里那些只会耍弄笔杆子、被叛军刀兵吓破了胆的酸腐文人,为了粉饰太平,或是得了那裴家小儿天大的好处,替他编造出来的神话故事吧?这‘天工快报’……”
他用闪烁着寒光的刀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案上的报纸,动作优雅却充满危险,“怕不就是裴徽自家圈养的喉舌,自吹自擂,自抬身价,玩弄天下民心于股掌之间的把戏而已。”
他出身高句丽王族旁支,自幼习武,天资卓绝,以弱冠之龄投身军旅,在西域这片强敌环伺、部族林立的修罗场中,凭借赫赫战功和冷酷手段,一步步爬到安西大都护的高位,踏着无数敌人的尸骨。
他深知战争的残酷与艰难,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浸透了鲜血。
裴徽这份如同儿戏般的“战绩”,在他这个百战名将听来,简直如同痴人说梦。
“大帅,”侍立在一旁、同样身着胡服的心腹幕僚低声道,“河西哥舒翰那边,据说反应热烈,已宣誓效忠。”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高仙芝的脸色。
高仙芝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把玩着弯刀,语气淡漠:“哥舒翰?呵,被裴徽从阎王殿里捞回来的丧家之犬罢了。救命之恩,再造之德,自然要摇尾乞怜,以表忠心。”
话语中的轻蔑毫不掩饰。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份“李隆基密旨”影印件和厚达数十页、罗列详尽的“七宗五姓罪证”上,眼神愈发冰冷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弱点的鹰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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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造先帝诏书,构陷累世门阀……此子年纪不大,心肠倒是够黑,手段也够毒辣。绝非易与之辈,更非什么仁善之主!其志不小,其心……可诛!”他敏锐地嗅到了其中浓烈的权谋与血腥气味。
对于蜀中假延王的消息,他倒是信了几分。
以他对杨国忠那蠢货的了解,弄个假货来充门面、试图延续权势,倒像是杨国忠能干出的荒唐事。
但这仅仅意味着杨氏一系彻底垮台,权力格局重新洗牌。
对裴徽本身,他并无丝毫好感,反而因其崛起的速度过于诡异、方式过于强势,心生强烈的警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
一种微妙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情绪在心底滋生——那是对一个过于年轻、过于“幸运”、过于强势的后来者,本能的排斥与轻视,混杂着一丝被挑战权威的不快。
‘黄口小儿,也配号令天下,染指安西?’他心中冷哼。
“来人。”高仙芝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慵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冻结空气的威严。
“在!”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精悍、身着安西军特有锁子甲的心腹将领应声而入,甲叶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轻响。
“传令各军。”高仙芝的目光终于从旋转的弯刀上移开,投向将领,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约束部众,无本帅手令,任何人不得与长安来人接触,违者,军法从事!各隘口、烽燧、驿站,增派双倍哨探,日夜巡防,不得有丝毫懈怠。凡有风吹草动,无论大小,即刻飞马来报!”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顿了一顿,他嘴角那抹讥诮更深,带着一种俯瞰全局的冷漠,“至于中原和关中……让他们闹去。让他们去争,去抢,去血流成河。未得本帅亲笔军令,安西一兵一卒,不得擅动。违令者……”
他手腕一翻,弯刀在指尖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刀尖斜指地面,寒光一闪,“斩立决!族中连坐!”
“遵大帅令!”将领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心中一凛,躬身领命,快步退出。
帅堂内恢复了安静,只有银灯燃烧的微响和香料袅袅升起的轻烟。
高仙芝并未被裴徽那铺天盖地的舆论宣传所打动。
相反,这强大的、无孔不入的宣传机器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被窥伺、被算计、被某种巨大意志强行裹挟的不适感。
裴徽的“奇迹”,在他看来充满了疑点,如同精心编织的谎言;
裴徽的“大义”,在他眼中不过是赤裸裸权谋的华丽遮羞布。
安西,是他高仙芝一刀一枪、用无数血汗和智谋打下来的基业,是他掌控西域、连接东西的根基,岂容他人染指半分?
他选择冷眼旁观,如同庭州城外终年不化的雪山之巅,俯瞰着山下的风云变幻。
心中那份警惕和潜藏的敌意,比天山雪峰更加冰冷坚固。
他下意识地、极其隐秘地用指尖摸了摸腰间一个用金线绣着复杂纹路的锦囊。
里面,是一份来自遥远西方大食(阿拉伯帝国)的、措辞隐晦的信函副本。
信使是三天前,由一个伪装成粟特商人的龟兹胡商带来的。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中,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一闪而逝。
他手腕一抖,那柄华丽的波斯弯刀如同有了生命,“夺”的一声轻响,精准地将案上那份“天工快报”钉穿,刀尖深深没入坚硬的楠木桌面,刀柄兀自微微颤动。
……
……
幽州城(今北京)。
幽燕之地的节度使府邸,风格迥异于河西的肃穆厚重与安西的异域奢华,更显北地的粗犷、实用,带着一种草莽崛起的彪悍气息与深藏的精明算计。
府邸深处,一间烧着地龙的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炭块噼啪作响,努力驱散着深秋北地渗骨的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膻香、烈酒的辛辣以及炭火特有的烟火气。
韩休琳身材异常魁梧,膀大腰圆,几乎要将身上的绯色常服撑裂,一张国字脸膛被北地的寒风和常年累月的烈酒染成了酱紫色,浓眉如刷,一双豹眼此刻正闪烁着疑虑、算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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