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平静之下,究竟蕴藏着何等可怕的意志力与掌控力?
如同一座沉默的活火山,内部奔涌的熔岩早已蓄势待发,只待那毁灭性的指令。
未知带来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就在这因极度反差而显得异常寂静、连呼吸都仿佛被冻结、心跳声清晰可闻的窒息时刻。
裴徽的目光,如同偶然掠过深潭水面的飞鸟,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落在了侍立在一根蟠龙金柱旁、正拧着眉头、下意识摩挲着腰间酒葫芦的李太白身上。
那目光很短暂,一触即收,快得让除了当事人外几乎无人察觉。
但李太白却如遭电击,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绝不仅仅是随意的一瞥。
那眼神里包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有洞穿时间长河的深邃了然,有一丝微妙的“历史车轮终究碾过此处”的印证,甚至还带着一点点……针对他个人的、难以言说的揶揄?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本该投奔的‘明主’。”
李白被看得莫名其妙,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那惯常慵懒的腰背,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和下巴——难道昨夜宿醉未醒,脸上沾了墨迹?
还是刚才听闻永王作乱,自己那不屑一顾的冷笑表情被殿下捕捉到了?
他自问平生磊落,对那江陵的永王李璘毫无兴趣,更无半分牵扯瓜葛,殿下这意味深长、仿佛看透前世今生、带着一丝古怪“宿命感”的一眼,究竟是何意?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句“殿下何故看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在目光对上裴徽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整个星空的幽邃眸子时,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一股强烈的狐疑和莫名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般缠绕上心头,在胸腹间盘旋打转,让他连最爱的酒葫芦都忘了拧开,只觉得那眼神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裴徽自然不会解释。
他心中只是掠过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涟漪:‘永王李璘……历史的惯性还真是顽强得令人厌恶啊。就像跗骨之蛆,总想回到它“既定”的轨迹上去。’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
‘只是,那个原本历史轨迹上,被你那“帝室之胄”的虚假光环吸引,怀着满腔“扫清胡尘”的热血投奔你,最终却被牵连流放夜郎、潦倒半生的“谪仙人”李太白,此刻正好好地站在我的身边,一脸茫然困惑呢。’
一丝极淡的、带着掌控者优越感的嘲讽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这世界线,终究是被我彻底搅乱了。李璘,你手中的这张“宗室”牌,在我这里,早已是一张废牌。你自以为是的“天命所归”,不过是我棋局中一颗注定被碾碎的棋子。’
他目光深处,一丝冰冷、锋利、足以冻结灵魂的锋芒稍纵即逝,如同暗夜中出鞘的刀光。
殿内的暖意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只剩下无形的压力在无声蔓延,等待着主宰者最终落下的裁决之音。
紫宸殿偏殿。深冬的寒意被殿内熊熊燃烧的兽炭盆驱散了大半,但空气却比殿外的风雪更显凝滞。
金丝楠木梁柱高耸,雕龙绘凤,在摇曳的烛火和炭盆跳动的红光中投下巨大而沉重的阴影,仿佛蛰伏的巨兽。
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银霜炭燃烧时特有的、略带焦香的暖意,混合着紫檀木案几散发的沉郁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殿外积雪的凛冽气息。
裴徽端坐于紫檀木大案之后,案上文牍堆积如山,如同连绵的微型山脉。
他刚刚收回投向殿外风雪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如渊,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落在了遥远而动荡的江陵。
此刻,那目光重新落回案牍,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韵律,开始轻轻敲击着光滑如镜的桌面。
笃…笃…笃…
笃…笃…笃…
清脆而规律的敲击声,在寂静得只剩下炭火爆裂“噼啪”声的大殿里,被无限放大。
每一次敲击都像一柄无形的冰锤,精准地砸在凝固的空气上,砸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殿宇中。
它敲碎了表面的平静,也敲得侍立两旁的文臣武将们心头发紧,喉头发干。
那节奏是思索?是权衡?还是……某种即将降临的、无声的审判?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压力。
元载站在左列之首,他感觉那敲击声正一下下撞击着自己的太阳穴,让他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他看着裴徽那副莫测高深、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审视的神情,仿佛殿中众人上演的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心中的焦虑如同沾了毒液的藤蔓,疯狂滋长,几乎要冲破他那身紫袍的束缚炸裂开来!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嗤啦——!”
靴底在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摩擦出刺耳锐响,瞬间撕裂了那令人心悸的敲击声。
元载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急切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而微微发颤,他抛出的问题,如同淬毒的匕首,直刺要害,远比平叛本身更为致命:“殿下!永王悖逆,其罪罄竹难书,当诛九族!然则!”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说出那足以动摇国本的话,“其檄文最毒辣阴险之处,在于其核心直指殿下——‘名位未正’!此乃诛心之论,釜底抽薪之绝户毒计啊!”
元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紧迫感,“他李璘,以李唐宗室自居,打着‘奉密诏’、‘复唐讨逆’的旗号!无论那密诏是卢氏伪造还是他凭空捏造,在那些愚昧无知、只认李唐旗号的愚夫愚妇眼中,在那些首鼠两端、唯利是图的墙头草眼中,他李璘至少占了一丝‘正统’之名!而殿下您……”
元载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沉痛,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倾泻:“您虽功高盖世,挽狂澜于既倒,解黎庶于倒悬,只手再造破碎山河!您虽得……得先帝禅位诏书,法理昭昭!然则!”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御座,“您至今未登大宝,未即帝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此乃千古不易之至理,关乎社稷存亡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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