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并非月球古战场遗迹的专属。
第七安全港——“晨曦摇篮”庞大的合金身躯悬浮在预设的小行星带轨道阴影中,如同沉入墨池的巨鲸。外部装甲板反射着遥远恒星的冰冷微光,内部却笼罩着一种比真空更沉重的寂静。劫后余生带来的并非狂喜,而是精疲力竭后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余悸。
中央医疗区,生命维持系统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嗡鸣。陈教授枯坐在两张并排的医疗舱之间,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交替看着沉睡中的儿女。儿子陈星,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悠长,监护仪上代表脑波活动的曲线稳定而活跃,远超普通孩童的范畴,隐隐带着一种数据流般的精密韵律。女儿陈月,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眉头即使在深度镇静下也微微蹙起,仿佛在抵抗无形的寒冷。她裸露的手臂皮肤下,偶尔会浮现出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暗金色网格纹路。
老朝奉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医疗舱外。他手中托着那枚在月球之战中彻底黯淡的兽首青铜钮,另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正用一根细如发丝、闪烁着微弱灵光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铜钮兽首的眼窝深处。针尖每一次微不可察的颤动,都伴随着铜钮表面极其黯淡的一闪,仿佛在唤醒一个濒死生物的微弱心跳。
“孩子们…怎么样了?”老朝奉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陈教授没有回头,声音干涩:“星儿…脑域活跃度异常,方舟之心的数据流在他意识里奔涌,像开了闸的洪水。月儿…她体内的‘壳’暂时稳定了,但那种‘冷’…好像渗进了骨头里。”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蜷紧,“青蝉…和九溟…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吗?”
老朝奉手中的银针悬停了一瞬。浑浊的眼珠倒映着医疗舱柔和的冷光,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归墟之眼…亲自抹过的地方…连法则的残渣都会被‘消化’。”他缓缓收针,那兽首铜钮最后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随即彻底归于死寂,表面的铜绿似乎更深了。“沈丫头的剑意…刚烈决绝…陆小子…诡道莫测…或许…有那么一丝变数…但,别抱太大希望了。我们的路…还在脚下。”
他摩挲着彻底失去灵性的铜钮,像是抚摸一个老友的墓碑,然后将其珍重地收入怀中。“看好孩子们。他们承载的,比我们想象的更重,也更危险。火种虽存,薪柴却可能引燃自身。”
与此同时,在距离安全港不知多少光年之外,一个与现实的物理宇宙若即若离的维度夹缝中。
这里是“诡境”——灵网体系中随机锚定、吞噬现实碎片形成的异度空间,如同附着在宇宙表皮上的诡异脓包。眼前这个诡境,呈现出的是一片被凝固的“黄昏战场”。
焦黑扭曲的金属残骸如同巨兽的枯骨,深深插入龟裂的赤红大地。锈蚀的刀枪剑戟凝固在半空,保持着挥砍或格挡的瞬间姿态,其上早已干涸发黑的斑驳痕迹无声诉说着惨烈。天空是凝固的、污浊的橙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几道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撕裂天穹的漆黑爪痕,仿佛是某个无法想象的巨物留下的创伤。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流动感,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尘埃和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绝对的死寂,比真空更甚。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意识在耳畔无限放大的嗡鸣。
一点微尘,嵌在一块布满放射状裂纹的暗沉金属盾牌残片深处。它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颜色暗沉,与周围的锈蚀尘埃毫无二致。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死寂中,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被环境“噪音”完全淹没的意识涟漪,如同沉入深海的鱼鳔,极其艰难地向上挣扎了一下。
…冷…
…黑…
…虚无…吞噬…终结…
这是陆九溟法则核心彻底崩散前最后刻入碎片的感知烙印——归墟的“无”。它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这一点核心碎片最后的活性,带来永恒的冰冷与死寂感,试图将其彻底同化。
…不…
…光…火…
…青…蝉…
另一个更微弱、却带着一丝微弱温热的烙印挣扎着浮现。那是沈青蝉融入灵火、点燃灯塔时最后传递给他的一缕意志锋芒,是刺破归墟冰冷黑暗的唯一光亮,是“存在”本身对“虚无”最倔强的抗争。
两个截然相反的烙印,如同冰与火的种子,在这粒微小的核心碎片中激烈冲突、撕扯。冰冷的“无”试图冻结一切,将那点微弱的光热彻底抹除;而源自沈青蝉意志的温热烙印,则死死守护着碎片最核心那一点几乎熄灭的活性灵光,使其不被归墟彻底同化。
这冲突带来的,是比凌迟更恐怖的痛苦。没有神经,没有肉体,这是意识层面、存在本质被两种极端法则反复撕扯的酷刑。每一次冰冷的侵蚀都像是将灵魂投入绝对零度的冰海,每一次温热烙印的反抗又如同被投入熔炉炙烤。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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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灭…
…坚持…桥…火…
碎片的核心在无声地哀嚎、挣扎。属于陆九溟本我的、支离破碎的记忆和情感碎片在这剧烈的冲突中偶尔闪现:古董店泛着霉味的木香,通灵回溯时古物记忆洪流冲击灵魂的胀痛,沈青蝉冷冽如霜却隐含关切的眼眸,老朝奉意味深长的叹息,十二金人熔炉启动时焚尽万物的辉煌…这些碎片如同狂风中的火星,刚一闪现就被冰冷的“无”之烙印压制,或被剧烈的痛苦撕碎。
然而,正是这点点滴滴、属于“陆九溟”而非冰冷法则的碎片,如同最坚韧的锚链,一次次将濒临彻底沉沦的碎片意识从归墟同化的边缘拉回。它们微弱,却构成了“我”存在的证明,抵抗着“非我”的吞噬。
就在这永无止境的痛苦拉锯中,碎片那点微弱的意识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异常的波动。
并非来自诡境内部凝固的死亡战场,而是来自…碎片本身与周围环境的接触点——那块嵌入的金属盾牌残片。
一股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信息流”,正试图通过盾牌残片与碎片核心建立某种链接!这信息流混乱、破碎,充满了恐惧、绝望、不甘和最后一点微弱的求生执念。
…逃…救…命…
…怪物…追…来了…
…不想死…妈妈…
是“命格”碎片!
这个诡境,曾经吞噬过现实的碎片,也吞噬了其中挣扎求生的生灵。当生灵被诡境规则“消化”或湮灭,其生命印记——命格——并不会彻底消失,而是会以碎片的形式融入诡境本身,成为其混乱法则的一部分。此刻,陆九溟核心碎片的存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奇异石子,其蕴含的归源法则特质(尽管微弱且扭曲),竟意外地吸引了附近游离的、尚未被完全同化的命格碎片,本能地试图向他这个“异物”靠拢、链接,寻求一丝渺茫的依托或共鸣!
这点命格碎片的波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刺穿了陆九溟碎片意识中那无尽的冰冷痛苦!
…活…
…命…
…挣扎…
一个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信号,微弱却清晰地传递过来。它不属于陆九溟,却奇迹般地与他核心深处那点属于“人”而非“法则”的微弱活性产生了共鸣!
那点被沈九蝉温热烙印守护的活性灵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吹入了一丝氧气,极其微弱地、但确实地…跳动了一下!
围绕核心的冰冷“无”之烙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其他生命体的“存在”共鸣,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痛苦依旧,撕扯依旧,但这一次,陆九溟碎片那混乱的意识中,除了冰冷的“无”与温热的“火”,除了破碎的记忆与极致的痛苦,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了外界——一个充满死亡与绝望残留,却又蕴含着无数微小生命挣扎痕迹的诡境世界。
他不再是绝对封闭的、等待消散的余烬。一丝微弱到极致、几乎无法被定义为“感知”的触须,颤颤巍巍地,通过那点命格碎片的链接,向这片凝固的死亡战场探了出去。
第七安全港,幼儿园生活区。
与压抑的医疗区和紧张的控制室不同,这里刻意营造着一种脆弱的、近乎虚假的“日常”。柔和的暖色调灯光,墙壁上充满童趣的卡通壁画,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和牛奶饼干混合的气味。十几个劫后余生的孩童,在几位管理局文职人员伪装的“老师”引导下,进行着简单的游戏和绘画。他们大多眼神惊惶,动作带着不自觉的瑟缩,对任何稍大的声响都反应过度。
角落的小桌旁,一个名叫林晚的小女孩安静地坐着。她约莫五六岁,头发细软发黄,脸色有些苍白,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充满恐惧,反而有种过分的平静,甚至…空洞。她面前的画纸上,只有大片的、涂抹得极其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的黑色蜡笔痕迹,像一团团化不开的浓墨。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摸索着桌面上一个旧铅笔盒。那是她唯一从地球带出来的东西,一个老式的铁皮铅笔盒,表面印着早已模糊褪色的卡通图案。盒盖边缘有些生锈,开合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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