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吉县西北偏西的方向有一处驿铺,名曰赤塘。此地距离长吉县大约两天的路程。
驿铺不同于驿站,实际上它比驿站更小。在官方规定中,十里一铺,三十里或者六十里设驿。驿铺算是驿站之间的信息节点,它的主要职责就是以铺兵接力传递政府公文,理想状态下,一昼夜,公文能行300里。
正因为驿铺更小,所以他的人员配置也更少,一般5-10人。同样的,正因为太小了,所以他一般不提供住宿。
而赤塘这个地方,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距离这里大约七八里的地方有一个水池,池底呈现出红褐色,映衬着池水也是红色的,当地人觉得这地方不吉利,于是纷纷远离这里。但是后来有人路过此地,见到此景,不知道此地叫什么,干脆就叫赤塘了。
赤塘是长吉县通往外界官道上的一个重要节点,从这里往东走,过了几个驿铺之后,就到了长吉县的边界,也是重要的隘口——桥头岭。朝廷在桥头岭有驻军,一位总旗带着旗下几个小旗,总计四十多人驻扎在此。
这些人与长吉县政府并非是隶属关系,而是直接听命于更上一级的百户所,甚至是千户所。
从这个隘口继续向东,便从丘陵地带走到了一片平地,这里就是长吉县粮产丰收的保障。也就是说,长吉县的地形实际上是东边是茫茫大山,西边是丘陵山地,长吉县的主体算是在一块平地上。
夜里,赤塘驿铺附近几片空地上扎上了不少的帐篷,驿铺铺长不停的带人从驿铺之内将各种吃食拿过来。今晚上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人,他得罪不起,别说得罪不得罪的事儿了,就是见上一面也属实是不容易。
“大人,驿铺内条件有限,还请大人见谅!”
让手下的铺兵们将东西放下后,铺长躬身对坐在火堆旁的一位中年人行礼。此人面容刚毅,下巴上留有胡须,此时正借着火光观看一份文件。
闻言,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声音和煦,“有劳了,原本就是我们打扰了铺长。远怀,清点一下我们用了多少东西,给驿铺补上。”
边上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文士点头称是。这倒是给铺长给整的有的不会了,这么些年来,沿途不知道给多少信使、差役、过路的公人提供过帮助,可是从没有说还能往回拿东西的。
很多时候,上头的补给是一定的,多花出去一些,就意味着自己等人就少花一些,甚至一些时候还需要自己掏银子。要不是世代是铺兵,这差事真就是谁愿意干谁干。
也就是挨着驿铺的这些开垦出来的土地能够给他们这些铺兵一些安慰,因为这些土地不用交税!收多收少,算是他们自己的保障。
很快,这名中年文士就带着铺长去一一清点物资,并且用银子进行了结算。直到拿到钱的这一刻,铺长都还是愣住的,这确实是他第一回收着钱了。
等中年文士回来,中年男子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等中年文士扫了一遍,随后开口问道:“怀远,长吉县之事,你怎么看?”
“明公,这件事恐怕不能光听信一方之词。那长吉县令陆衍之说县城廖勋、城防营千总苏承基、巡检司巡检张成等三人欺瞒府衙、谋害乡里,甚至和白莲教有瓜葛。从他的说辞来看,这长吉县除了他这个县令,其他人全都是不法之徒。”
“他这个说话,有一定的真实成分,例如县丞、城防营千总、巡检司巡检几人是一个团体,这个应该是真实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这个县令就也有问题,辖境之内出现了这么多不稳定因素,甚至还结党,那么他这个县令也有失察之责、”
说到这里,中年文士停顿了一下,似是在等中年男子的发问。他知道,他的这位“主公”,很喜欢在下属讲述的过程中打断,随后便会提出自己发现的问题。往往这个时候,下属们都会很苦恼,因为自己的上司不好糊弄。
“哦,怀远你继续说!”
“其二,长吉县县丞廖勋说,几年前的刘家走私案以及御史身亡一事都是陆衍之派人做的,可是他目前没有证据。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此人不是没有公报私仇的可能,他的姐姐确实是死的突然。”
“怀远倾向于那种可能?”
“此二人的说法不能尽信我想明公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哈哈哈哈,还是你王怀远啊,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得到自己这位“主公”的夸奖,中年文士并没有表现出开心,一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此时再看中年男子,他已经站起身,看向长吉县的方向,轻声道:“长吉县的水很深,这背后,或许还隐藏着什么东西呢!这长吉的天啊,就像现在这样,一片漆黑,这个时候,需要有个人出来打破这种状态了。”
“明公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怀远何必明知故问……”中年人手指着长吉县的方向,“怀远你看这长吉县,几面环山,宛若国中之国,当地也一直处于‘自治’的状态。我翻阅案卷,长吉前几任县令,除了上任是因病去世,其他几位县令可都是任期满了之后才调离的长吉县。”
“案卷上说,民各安其业,俗自定其规,官不烦治,政不扰民,自治之效见于斯土。里社有规,乡老主之,婚丧嫁娶、田宅纠纷皆自主裁,官署罕闻其声。”
“你听听这话,都是称赞长吉啊,可是这真的好吗?好也不好,民众安分守己,各行各业各自也有规定,社会处于稳定状态,这当然是好的。但是社会发生的一切,全都由乡间和行业自己解决,这中间难道就不会出现因为某些利益而出现的冤假错案吗?况且大小事务由乡间自解,而这些乡老解决麻烦的主要依据还是乡土人情。”
“如果都是这样,那么朝廷设置律法又有什么用?置朝廷法度于何处呢?”
“明公所思颇深,在下佩服!”
中年人转过身,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不苟言笑的幕僚,“你啊你,从你嘴里说一句真话就这么难?对于这种情况,怀远你有什么办法?”
中年文士几乎是是不加思考,当即答道:“从《周礼》开始设置乡遂之制,到汉朝设立三老,协助官府管理乡间,此后各朝皆以此为准。而本朝制度承袭于前朝元,加之国朝初立之后,顺民力未逮之实,可以说这是当时一个应对民生凋敝的无奈之举。”
“当然,乡里自治,行业自治并非没有好处。其一,民情易察,乡间的里老、耄老生于此,长于此,对乡间情况比较熟悉,断案诉讼效率比吏胥更快,在官府政策讲读、劝农桑方面比官府更近。”
“其二,教化易施,乡绅通常承孔孟之道,对教化乡里,很多时候比县学更加有效。其三,赋役易办,里正、乡老们对于乡村人员构成更加了解,在赋税征收以及服役方面,乡绅助官府催科,不烦吏胥下乡,民免鞭扑之苦,官省督催之劳。以上皆为乡治辅官注的益处。”
中年文士讲完了,看了看中年人,却见中年人示意他继续。深吸口气,中年文士继续道:“然而行之既久,弊亦渐生。其一,乡绅擅权,富户大族依持财力,买通里老,不仅偷税漏税,而且隐瞒田产,更有甚至兼并土地。听闻某些地方,乡间富绅田连阡陌,役不及身,贫者无立锥之地,而赋役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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