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间客房,找店家买了身寻常妇孺的衣裳,又强撑着擦洗过身子,这才上床,浑浑噩噩睡过去。
那厢,惊蛰派去的下人在京郊宅子外持刀等了一个整日,只喝了满肚子山风,没见到半点小姐的人影。
日薄西山了,领头的意识到大事不妙,忙遣人去上报此事。
惊蛰收到消息时,宫门口被血染红的地砖才洗上第一遍。
宋晏辞领着残兵败将逃走,二皇子篡夺皇位,将太子囚禁,逼着命悬一线的皇帝下旨传位于自己。
裴霁云处变不惊,从前是在尚书省帮皇帝批折子,现在是暂代国事,在御书房替皇帝批折子。
惊蛰就站在御书房外,听着里面商议国事。
他上下为难,不知道是否要立刻进去告知长公子,还是再等等。
约莫一刻钟过去,里面尚且激烈的商议声响戛然而止,这些人统统被裴霁云寻了个由头打走。
惊蛰心中猜到长公子这是还有旁的挂心之事,待到人走完了,立马掩门走进去,跪下道:“公子,秋露领着人守了整日,都未见小姐身影。”
裴霁云夜里未睡,又接连忙了整日,原是已经有了淡淡的疲累之意,可他身姿依然是端正的,执笔落下的字句遒劲有力,漂亮得恍若刀刻。
他搁下笔,抬起眼。
明明什么也没说,可惊蛰却顿感脊背寒,他事无巨细道:“秋露说宅子中确有百十来个下人,他们暂无领头之人,只听从一个丫鬟管束,行事懒散,没有半分护卫之样,她们早早就埋伏在宅子四周,确认不放过任何一道门,可从日升等到日落,小姐都未出现,秋露又令人分了几路,沿着宅子至盛京的官道细细找过,亦未见人。”
惊蛰话音落下,殿中氛围显而易见冷凝了许多。
裴霁云指尖不耐地轻叩着案上奏折,“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找不到,便是他们大意疏忽、或是能力不足了,待到事毕,均去领罚。”
惊蛰应是。
裴霁云静默一会儿,冷静道:“她既连宅子都一概不要了,怕是猜到会有埋伏。”
“没了下人帮衬,她又不会骑马,胆子小,不敢走夜路,是走不远的,令人快马加鞭沿着盛京附近的客栈搜查,着重查找南下官道一带。”
惊蛰领命,正要离开,裴霁云又说:“找到人后直接带回来。”
略略一顿过后,他又补充道:“你亲自去。”
暮色渐起,天光半昧的御书房中,他清绝的玉面映出几分厚重寥落和克制,此刻说话的语气和神情说不上是妥协还是什么旁的,令人捉摸不透他真正的意图。
惊蛰对于长公子又变了主意一事没怎么惊讶。
他只是有些踌躇:“公子,若小姐不愿意?”
裴霁云切切实实冷下眼,“她一定是不愿意的。”
“还会花言巧语,假意求饶,拖延时间,寻机再逃,这些你统统不用理会,绑了后任她哭闹。”
惊蛰心里大概有个分寸了,告辞匆匆离去。
*
赵雪梨一逃离盛京,就很容易做噩梦。
不知道是太忧思了,还是顾忌太多,或是内心惧怕着被抓回去的下场。
她竟梦见表兄猜中了自己会在客栈中过夜,着人将她抓了回去。
雪梨哭着求这些人放过自己,但冷面的侍卫统统无动于衷。
表兄笑得温和,却透着股势在必得的漫不经心,高坐在明堂之上,垂眼俯视着她的狼狈落魄,怜惜地开口:“姈姈,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往后还逃吗?”
雪梨哭得眼睛都睁不开,语气哽咽:“......我不要待在盛京,放我走罢,表兄。”
裴霁云好笑道:“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
他忽然变了语气,沉下来,像携了婆娑阴气和毒蛇汁液,凉得人脊背寒,“姈姈,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的,迟早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否则——”
赵雪梨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指尖,又看见了许多脑袋。
有助自己出宫的婢子,有娘亲,有贴身伺候过她的嬷嬷丫鬟,还有宅
子里购置的下人。
太多太多人了,他们全部死不瞑目,脖颈淌血,眼神怨毒,好似在怪罪雪梨为什么要逃,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赵雪梨喉咙骤然紧,宛若被雷劈了般,从这场可怕的睡梦中醒过来。
她眼角尚且湿润,思绪还沉浸在梦中,半晌才分辨清自己身在何处。
赵雪梨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梦,表兄不是还没找到她吗?
但是......
她又忍不住想,表兄会猜不到自己走不远,不敢连夜赶路,就此居于客栈之中吗?
一定会的。
他一定能猜到的。
赵雪梨忽然慌乱起来,她睡前没脱衣裳,就是为了随时应对突状况,此刻一骨碌坐起来,掀了被子,匆匆下床,穿了鞋袜往外走去。
此刻才将将入夜,天地之间一派黝黑,客栈走廊点着一盏黯淡油灯,在风中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能熄灭。
赵雪梨下了二楼,来到大堂,伸手敲了敲案板,将坐在后面打瞌睡的店家惊醒,她说:“结账。”
老板睁开浑浊暗沉的睡眼,打量雪梨一眼,颇感讶异,“姑娘,现在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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