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砚几乎屏住呼吸,温声:“嗯。”
或许连谢清砚都未察觉,他如今似乎已经能适应她总是突如其来的一下。
谢清砚垂眸凝视着钻到他怀里的少女,眉目间是死死克制的风波不起。
左不过就这几日了,为何不能肆意些,再者她又不知晓……谢清砚闭目不停劝慰自己。
垂于一侧的手掌终于按捺不住,惯常握剑的掌心粗粝,在抚上她温软的脸颊的那一刻,手指轻颤,手背青筋骤然凸显。
日暮西山,残霞夕照。
云山坐落于城北,目光所及尽是葱郁群木环抱,山间清泉潺缓流泻,声清如珠玉。
不远处的山道上岿然伫立着一巍峨宫殿,古树参天,红墙黄瓦,金黄的琉璃瓦在晚霞中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行宫宫门前,一早便站了人在此候着。
如今,偌大的行宫里只剩几个宫人老婆子,都是当年一直跟在元皇后身边伺候的。
王姆妈年纪大了,有些老眼昏花,远远望去,只见身量高大的太子殿下怀里抱着一罗裙女郎,走下马车。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再凝目一看,那少女还熟睡着,面庞肤如凝脂,云鬟雾鬓,烨然若神人。
王姆妈惊讶地叫了一声:“冯公公,殿下何时娶太子妃了?……哎呀这是哪家的女郎,瞧着还生得这般俊。”
她知道殿下脾性,自小就是少言寡语、冷心冷面的,何曾有见过他和哪位女郎这般亲昵。
若不是太子妃,还能有谁?
冯荣禄一早便先行到了行宫,见此情形,思来想去道:“还未成亲呢。”
闻言,王姆妈眼底的喜色霎时一愣:“这、还未成亲,殿下怎么就将人带来了?”
冯荣禄顿了顿,开口道:“这事一时半会儿道不清。”
之后,两人快步迎上前正要行礼,谢清砚眼神示意不必,似是怕吵醒怀中人。
檀禾半张脸埋在他胸膛上,睡得正酣,脸颊有些薄红,隐约可见轻微指痕。
谢清砚侧头询问:“屋子都收拾好了?”
王姆妈依言诶了声:“奴婢们早便收拾齐整了,就等着殿下来。”
她颇为小声,也生怕会惊到这小女郎,真是越瞧越欢喜。
谢清砚听罢,抱紧檀禾,熟门熟路的径直入内,亭台殿阁错落参差,绕过照墙,顺着游廊一路向偏殿过去。
庭苑甬道两旁墨竹拥围,山风穿林打叶簌簌响动。
偏殿内理石铺垫在地,珠帘悬曳,梨木窗棂上镌刻着云鸟花纹,飘渺祥云,看上去颇为雅致惬人。
案上鎏金熏炉里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氤氲流转。
谢清砚将人轻放在床榻上,脱了绣鞋,而后扯过锦被严丝合缝盖在她身上。
床上之人的长睫微微一颤,而后睁目,懵怔地望向他,眸子里覆了一层朦胧的水意。
见人转醒,谢清砚垂下眼眸,轻声道:“继续睡,晚间孤有事要带你出去一趟。”
檀禾蹙了蹙眉,只模糊看见他薄唇张合,并未听清说了甚,歪过脑袋又沉沉睡去。
谢清砚坐在床侧,指腹压过她雪腻腮畔的指痕,略觉诧异,渐渐陷入沉思。
他并未使劲,怎还是留下了痕迹……
……
秋琅宫一向静得出奇,浑像座毫无声息的死宫。
掌事的一等宫女执灯走在廊下,双目宛若枯井,面无表情地环视着四周。
回廊尽头走来一抱着衣物的小宫女,步履匆匆,低行礼,“敏姑姑安好。”
她无波无动的目光在来人脸上的停留了一瞬,忽然问:“站住,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生?抬起头来。”
垂的小宫女依言抬眸,笨拙回道:“回、回敏姑姑,奴婢是半月前杨总管从浣衣局调来的。”
她一听是杨总管,再未多言,点头:“去罢。”
而后继续向前行着。
未走几步,她忽然膝盖一软,人直挺挺向后栽倒在地。
原先怯生生的小宫女如鬼魅般闪身至她身后,手腕灵巧一翻,迅接过那盏离地之差一毫的油灯。
黄雀长长舒了口气,一手捏着沾了迷药的帕子,一手提着灯,恨不能再多出只手来拍拍胸口。
子夜时分,更阑人静,此时月隐星稀。
伴着虫鸣声声,一声雀鸟啁啾响起,而后消匿于静谧黑夜。
宫墙外,一道颀长的身姿被晦暗月光拉出修长的影子。
若细细瞧去,便会现影子下,还有另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被密不可分的遮掩住。
两人紧紧挨着一起。
静夜之中,响起一声细如蚊讷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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