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檀禾备好届时需要用的药,又仔细琢磨着有无遗漏的地方,而谢清砚早将诸事安排妥当,此时只静待那一日的来临。
冥霜与血蚀引撕扯绞缠,从头颅到心脏,如针刺般深入骨髓。
午后的日光温暖干净,竹林掩映的凉亭中隐约有两人,一坐一立。
檀禾站在谢清砚身前,双手抬起,轻轻按揉在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附近。
她低柔声问:“这样会不会好些?”
少女柔软的气息拂过,谢清砚低低地“嗯”了声,紧蹙的眉头也终于松开。
其实并没有丝毫缓和,只不过在她倾身靠近时,他满心满眼都会是她,那些无边痛苦自然而然忽略掉罢了。
檀禾扬起唇角,回忆道:“我自小就这么给师父按,熟能生巧了,她还曾说,若是日后穷得叮当响了,便带着我去药堂给人推拿,她收钱,我干活。”
当然了,檀禾知道这都是师父的打趣。
谢清砚的手微颤着,克制不住地放在她软腰一侧,往身前带了带,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
他偷到了这一刻的满足。
海东青扑棱棱地落在凉亭栏杆上,收起羽翅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看两人。
“殿下,你每次拎海东青翅膀时,真的很像师父要杀鸡给我吃的手法。”檀禾看了眼海东青,忍不住道。
她想说很久了。
海东青忽觉脖子一阵凉飕飕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正见主人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在想着从那儿下手。
谢清砚沉静了一瞬,收回视线,忽然道:“鹰肉不好吃。”
檀禾噗嗤一声笑,笑得双臂压在他肩上,整个人肩膀轻颤:“我也没有想要吃的意思。”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没有提及之后会如何,只坦然选择面对一切,包括迫在眉睫的生死赌局。
转眼又过了两日,暮色四合,行宫已是灯火璀璨,在昏瞑的云山映衬下,显得极为熠熠生辉。
冥霜最后一次毒最终在当晚来临。
随之而来的是,血蚀引也终至心脉。
檀禾却似早有预料,她冷静地将药和取血的针带入湢室。
拢在衣袖间的指尖却狠狠掐了下手心,告诫自己万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慌乱和差池。
她抬眸见殿下依旧是泰然自若,若不是他面色苍白,额间渗出的细密汗珠与鬓边暴起的青筋,檀禾真觉他如个没事人般。
行宫湢室里,案几上的博山炉里燃着安神的沉檀香,白玉雕砌的汤池里浸的是舒筋活络、协调脏腑的棕色草药,腾腾泛出苦涩的药味。
水汽氤氲,谢清砚褪去上衣靠坐其内,水珠顺着喉结脖颈缓缓淌下,没入劲瘦收窄的腰腹间。
长廊下寂静到呼吸可闻,连风都不曾穿过,影卫一众人心头沉重,如临大敌般地候站在外。
几个姆妈也是提心吊胆守在门外。
冯荣禄神色焦灼地站在角落,目光隔着帘幕久久看向里。
脑海中尽是昨夜的场景。
殿下的面容背对着光线,身躯岸然挺拔,缓缓地道:“你随母后与孤多年,向来得力,若此番孤有不测,今后你便就此离京归乡闲居,蜀地宅邸良田,孤早已替你备好。”
是在交代后事。
冯荣禄心中剧颤,眼含热泪,登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奴婢蒙皇后娘娘与殿下慈悲不弃之恩,今生感承垂念,不敢离忘半分,若——”
他哽咽了下,终是没说出口。
“奴婢愿奉檀女郎为主,今后随其左右,若女郎有用奴婢之处,定然万死不辞!”
周遭万籁俱寂,满屋烛火明亮。
忽闻轻踩水声,檀禾赤足踏进池内,汤池里的水瞬间将她衣裙浸湿,荡开圈圈浅淡的涟漪。
为方便行事,檀禾只一身轻装,长紧束高绾,袖口上卷。
谢清砚静静地望向她,望向她倒映自己面容的清泠双眸,尽量轻描淡写:“你会记得我吗?”
耳畔响起他的低语,檀禾迎着他的视线,那一瞬间,他眸中盛着比夜色还要幽深的情愫,让她的心脏突地重重一跳。
她千言万语哽在喉中,最终只化为一句:“无论是何结果,我都会记着殿下一生。”
闻言,谢清砚紧抿的唇线上扬,苍白冷冽的俊容上乍现缱绻的轻松笑意。
记他一生。
足矣。
在这之后,两人再未有任何言语。
檀禾依次封住命脉,而后取出一根锐利的锋针,小心翼翼地落于血蚀引与冥霜交汇的终端,由心口直刺进针。
鼻端的血腥味越浓烈。
黑色的鲜血顺着针流淌而出,淌过檀禾的手心手腕洒落在池中,渐渐将一池染得殷红。
锥心的痛深刺入胸膛,谢清砚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针尖离心脏的距离,心脉急收紧,五脏六腑都蔓延着他逐渐麻木、无法感知的疼。
谢清砚脸色煞白无血色,他咬紧了牙关,未曾出一句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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