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挺直的身板,还是会随着风格改变的墨镜,都彰显了他不俗的搭配能力。但他却总说,这些都是大老板教的。如果没有大老板,他现在的穿搭还是会被人笑话。大老板,大老板……老板的嘴里,总会蹦出“大老板”这三个字。我一直很好奇,这大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听老板亲昵的口吻,像是老板夫人。我问了年长的店员,他们只说,不要细问。有一天,老板突然找我,要我看一张照片。照片上老板在台上,惊讶地张开了嘴,旁边的人则微笑着,顾盼生辉。老板得意洋洋地笑着:“这是我大战之后,获奖的照片,怎么样,帅吧?”我点点头,老板确实很帅。“旁边这个,就是大老板了,”老板看着照片里的人,目光缱绻,“那时候他重伤初愈,不过还是很好看。”我不解地问:“重伤初愈?”“对,因为有个很凶险的任务,他那时候差点就死了。”我点点头,嘴比脑子快地问了一句:“那现在大老板怎么样了?”老板先是愣住,又叹了口气,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照片上的大老板:“他啊,先去天上享福了。”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年长的店员会让我不要问大老板的事。老板见我内疚,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不用放在心上,人总会走到这一步,我看得很开。”说完,他便抱着相片走了,只是步履带了些蹒跚。有一天,我问老板,为什么大老板的照片这么少。老板笑得骄傲,他说,因为大老板是记者,光拍别人去了,都没来得及给自己拍两张。或许是因为我惊讶得明显,老板向我解释,大老板因为一些原因,曾经转业成记者,所以才有了双重职业。“这样的人生也太酷了。”老板听了我的话,笑着点点头:“是啊,真的很酷。”他顿了顿,又看向我:“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开这家店吗?”我真诚地摇摇头。或许是因为老板很喜欢做饭,但老板一天却只接两桌。或许是老板需要挣钱,但老板看起来就不差钱。老板又笑起来:“因为你大老板最喜欢我做的饭了,他总说,我这手艺别人尝不到,太可惜了。所以,我现在就让别人来尝尝我的手艺。”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大老板要叫“大老板”。老板有事没事总爱找我聊天,我也渐渐从老板碎片的话语里拼凑出一个很厉害的大老板。大老板年少就取得了赫赫战功,中间被奸人所害,却又做了记者。之后大老板在不懈努力下,战胜了奸人,破坏了他们的阴谋,并与老板修成正果。又或者,大老板当了几年记者,染上了文艺病,平日里总喜欢拍照,还喜欢写点东西。他总是对自己脑袋上的白发斤斤计较,时不时就想扯下来。然后,他还没来得及让银发爬满脑袋,就撒手人寰。说着,老板叹了口气:“也是,他受了这么多的伤,身体应该早就不太好了。”后来,老板就开了这家饭店,还固执地要所有人喊那位“大老板”。老板的战友很多,粉丝也很多。老板的客人很多来自于这些战友和粉丝。有时候他们聊到感伤处,就要拉老板来喝一杯。这时候老板就要推辞:“小朗不让我喝那么多,你们喝,你们喝。”老板有一个叫彭伟博的战友,走之前,他总是要看看我们店的照片墙。他经常盯着照片墙一动不动,我猜想,他年轻的时候站军姿一定很厉害。有一次他拉住我问:“小姑娘,你们大老板最近是不是得了张新照片?”我想起大老板给我看的那张照片,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彭伟博马上兴奋起来,让我带他去找老板。等见了老板,他又怂了,想撺掇我去跟老板说。我跟老板说了他的来意,老板呵呵一笑,从抽屉里翻出那个相框。彭伟博看着照片,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我给他递上纸巾,他倒是还向我道了声谢。我想,他们的战友情,真的很深。虽然老板平时就总爱跟我们絮絮叨叨,但那天,老板拉着我说的话,却像是交代后事。他说,他房门的钥匙在地毯下面。他说,他走之后,店铺就直接转给我了。他说,这只小狗现在就要给我养。我看着老板脚下,体型虽小,年纪却不小的狗,小心翼翼地跟他说了句“你好”。小狗很好养,不爱叫也不爱闹。在秋日的某一天,它突然就咽了气。我猛地意识到什么,直奔老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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