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裴父脸上的表情明显松了点。他看了眼宋行舟,点了点头:“行,小宋,既然你心里有谱,那咱们也不催得太紧。这样吧,明年过年之前,给我们一个态度。不是逼你们非得哪天领证,但该谈就谈清楚。”“没问题。”宋行舟欣然答应。饭桌上又恢复了笑声。裴雨低着头,一边扒饭一边悄悄用手在他腿上戳了一下。宋行舟偏头看她,眼里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意。“笑什么?”她小声嘟囔,“我刚才是不是被你卖了?”“我卖你干嘛?我可是冲着娶你来的。”“那你也太能说了吧,连我爸都给你哄舒服了。”“那说明你爸眼光好,知道我是靠谱的。”她小声嘀咕:“我怎么总觉得你是披着羊皮的狡猾狐狸。”“那你可得好好看着我,别让别人捡了便宜。”裴雨没忍住,低低地笑了声。饭桌那头果果突然跳起来指着她,“妈妈小姨又和小姨夫偷偷笑啦!”顿时,整个饭桌都笑了起来,裴父也终于没再追问结婚的事,举起酒杯:“来来来,喝一个,欢迎咱们家多一个人。”宋行舟拿起酒杯,冲他敬了一个,又悄悄握住裴雨的手,力道轻,却稳稳的。她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把刚才那点小不满放在心上。——如果结婚真的要来,那也不是被推着走,而是有人牵着她的手,心甘情愿走进去。客厅里,裴母开始张罗水果和茶水,裴父则打开电视放了个相声节目,背景音吵吵嚷嚷地烘托着热闹气氛。一屋子的亲戚,几代人的嗓音交叠着,说不清谁在说话,谁又在笑,谁的手机响了。灯光不算明亮,却透着人间烟火的温柔。饭后,裴母让裴可一家留下来住,说家里还有空房间。裴可想了想,“不住了,明天还得带果果上早教。来一趟主要是想看看你们俩。现在放心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宋行舟你自已努力吧。”“好。”宋行舟起身送他们,帮着拿外套、搬袋子,一点架子都没有。临走前果果被哄得晕头转向,拉着小姨还不愿意松手,非说要留下来陪小姨睡大床,贴贴纸。“下次来魔都可以来找我玩。”裴雨亲了她一口,“带你吃好吃的。”果果兴奋地点头。门关上的一瞬,裴母从厨房探头问:“他们走啦?”“嗯。”“那你们早点洗洗睡啊,明天还得出去吃午饭,别起太晚。”“知道啦。”夜安静下来,客厅还残留着水果盘和茶杯的香气。宋行舟洗完澡出来,看到裴雨坐在床边擦头发,额头还贴着一张没撕下来的恐龙贴纸。“还真成暴龙了?”“嘘,小恐龙今天心情好,不发火。”她撩了撩头发,“不过你今天表现不错,我姐好像对你没那么凶了。”“所以我可以升职为‘小姨夫’了吗?”她咳了一声,装作没听见。“你姐说要考察我半年。”“嗯哼。”“那我是不是得每月写小结,每季度汇报成果?”“汇报什么?”她抬头看他。“比如让你每天多笑一秒的具体实施方案。”她笑出了声,扑上去抱住了他。“哎呀,好烦,你别那么会说话好不好。”立场其实总的来说,裴家的那顿晚饭结束得比预期还顺利。裴父裴母心情极好,果果吵着要宋行舟给她讲睡前故事,连裴可都对宋行舟投来“你很有本事”的眼神。裴母收拾碗筷的时候还特意对裴雨感慨一句:“这男孩子真不错。”可偏偏,就是在这种所有人皆大欢喜的气氛中,裴雨的心情反而低落下来。她不是不知道宋行舟表现得有多得体,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他懂分寸,会说话,温和礼貌,不抢风头也不懦弱,进退有度,哪怕裴父那些逼婚的话有些咄咄逼人,他也能用一张嘴巧妙化解,还顺带着哄得她爸心花怒放。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有种别扭的被“卖了”的感觉。她是家里的亲闺女,结果成了饭桌上那个“不够懂事”、“不肯结婚”的角色,而那个才见过她爸妈第一天的宋行舟,却成了“会过日子”、“有担当”的好女婿模版。这算什么?她在家里二十多年积攒的女儿积分,被他一个笑容换走了?她越想越不是滋味,晚上洗完澡和宋行舟出门走了一会,回家路上一句话也没说,任宋行舟拉着她在夜色下的兰州街头散步。城市的夜风带着沙尘味,灯火稀疏,路边偶尔还有小摊贩在收摊。“你怎么不说话?”宋行舟看了她一眼,“是不是胃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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