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宓忘记暂停音乐,因而背景里回荡着温和的古典乐,然后逐渐响起钟声。那钟声一开始很微弱,后来又随着音乐的沉寂越发突出,一声接着一声,在空荡的场馆里带起回音,层叠着扩大,逐渐如同潮水向顾贝曼袭去。那声音从她的耳朵里钻进去,又从另一边钻出来,在她身体里过了一道,引得顾贝曼也跟着战栗起来。她仰起头,甩了一下手指上濡湿的感觉,又重新两步助跑,将滑速提了上来。尹宓还站在场边着急,看见她的动作微微一愣,慢慢放松了捏着海绵软垫的手指。变形的海绵在她手中缓缓恢复原状,但始终有点瘪。音乐剧歌唱声响起,人声簇拥着主要的男声一点一点涌出来。顾贝曼向前,向前,再向前,她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神色畅快。她跟着背景音乐高唱着,“让我喘不过气的恐惧,钉在我的肩头;使我沉默不语的问题,而我为何找不到答案。”十二岁的顾贝曼当时听的是最初版本的德语《莫扎特》。它比后来的维也纳复排版本更冷更硬更直接,每个人都像是工具人,主角正派反派都是标准的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时候小小的顾贝曼也很直接,她考虑不了世上的事都有苦衷,她要丢掉花滑就是丢掉花滑,去跳舞就是去跳舞,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她选了这首歌,因为自己很喜欢最后主角与和声的一问一答。人要如何逃离自己的影子,人要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每一位演员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而主角莫扎特没有回答,他只是想要逃离自己心里的阴影。那时候的顾贝曼只读懂了逃离这个词,于是当即将这首歌引为知己,用来描述自己的心态。她越是愤怒越是无法挣脱。现在她重新站在冰场上,听见新版本的男歌手唱如何逃离自我,如何追逐良心,一切的问句之后,是他大彻大悟的回答。“你将永远永远不能逃离,你赖以为生的生命,你注定的命运。”她从前怎么没有仔细听到这一段呢。顾贝曼不自觉地想要大笑,但她滑冰耗费氧气不少,支撑不了她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她依旧维持着那亢奋的喜悦。她应该早早想明白这一点,人一生挣扎,无非是和自己作斗争。喜欢什么,痛恨什么,只是因为自己的偏好,都不该去把它们和一些事件联系起来。不要因为当年留下的阴影,而抗拒本身对于滑冰的喜爱。人一旦想通了之后,被束缚多年的定势思维也会改变。小时候气鼓鼓的自己多天真,多可笑,为了现在看来完全不该生气的事情一直屏息到如今。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折磨自己?天呐,我真是个蠢货!顾贝曼叹出一口气,将手臂向上伸出。她已经跑开了这段音乐本来的编排,此刻无非是随着自己心意在冰上跳舞。踩着滑滑的地面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这是冰雪运动最原始最纯粹的模样。在冰面上舞蹈,这应该是顾贝曼一开始滑冰的心愿。走了那么远,她在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初的小小梦想。刀齿在冰面上划出一个个小坑,纷乱的冰刀线迹在顾贝曼脚下弥散。她踩着这一切混乱的,在裁判眼里值得零分的动作,兴高采烈地舞蹈。男高音向上奔跑,一阶一阶跨越音阶到达令人瞠目的高度。顾贝曼踩着冰刃,让身体的记忆带着自己,她随着节奏加快步伐,直到最后的高音嘉然收束。顾贝曼向上伸出双手,仰头凝望着天空的某一个点。她或许是在乞求,或许是在等一颗星星落在怀里,这都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细节了。尹宓站在冰场边,有一点点不敢吱声。姐姐在刚才表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陌生感,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这个不是很熟悉的顾贝曼搭话。然而顾贝曼甩先向她走了过来,眼睛是笑着的,“诶,说要看的人走神了。”“啊。”尹宓激灵了一下,“我、对不起。”“这有什么好道歉的。”顾贝曼滑过来,带着低压的摩擦声,直直刹在尹宓面前,然后开始往鞋上套刀套,“我还要谢谢你,不然我都没有借口享受一下世界级的冰场。”姐姐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尹宓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但她照不出来。不过,是好的方向。“你喜欢吗?”尹宓没头没尾地问。顾贝曼也没头没尾地接,“当然啊。”“你怎么心情很好的样子?”顾贝曼笑着说:“是啊,想到明天之后就解放了嘛。对了,明天比赛结束之后我有份礼物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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