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褪下蘸满了酒气的外袍,毕方又回来了一趟,递呈上了一份信札,道:“主子,半个时辰前,祝融峰来信。”祝融当前在深山隐居,从不使用玉简与外界保持联系,所以,谢烬一直跟他用书信保持联络。谢烬手持信札,心道:“应该是师傅查阅螣蛇枷的破解之法有眉目了。”他打算安顿好芙颂洗漱睡下,再去看信。谢烬打算将信札拢藏入袖子,哪承想,信札却被一只纤纤素手夺了去。谢烬眸色一黯,看向始作俑者,温声道:“信还给我,芙颂。”芙颂摇了摇头,把信札背在身后,一步一步靠后。月色照落在她的双眸,卧蚕之下的墨色莲纹闪烁着狡黠的光泽,她醉了之后,像是一只耍坏的小狐狸,骨子里的造作和坏全释放了出来。或许她潜意识里认定眼前的男人不会对她如何,她才有了任性妄为的理由。芙颂拿起信札作势往外跑,谢烬阔步上前,拦腰抱她往榻子上一放,芙颂双手开始挠他,挠得谢烬胳膊上尽是粉扑扑的抓痕。他牙关紧了一紧,大开大阖撑在她的身体上侧,将她不安分的两只手固定于头顶上方。芙颂见双手惨遭禁锢,仍不罢休,双腿卯足一口劲儿踹他,想从他怀里挣脱。谢烬不得不用双膝压住芙颂的脚踝。他忙着制服她,也就忘记了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暧-昧。“主子,热水准备好了……”毕方看到屏风上两道干起架干得很激烈的人影,尊禀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退了出去。芙颂见挣脱不开谢烬,忽然不动了。谢烬以为她学会安分了,淡声命令:“把信交出来。”芙颂眨了眨黑津津的眼,道:“公子摁住了我的手,我如何交?”谢烬自然不可能中计,若是松了她的手,她必定会用指甲挠他。他用一只手箍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空闲的手开始搜她的右侧袖囊——她惯来喜欢将很多东西都藏在这个地方,他熟烂于心。果然,谢烬俯身搜寻时,搜到了信札,正要取,翛忽之间,他的嘴唇倾轧下了一道温热的触感。如春夜里的蝴蝶偷吻了月亮,蜻蜓点水,如梦似幻。芙颂忽然偷吻了他,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刻。谢烬如入定了似的,僵住了动作,停驻在原处。唇齿之间,皆是她甜糯的酒香,甚至,她还用小舌恶作剧似的舔了他的唇瓣一下。等谢烬反应过来的时候,芙颂从他怀里想要溜走:“你的嘴唇好凉,一点儿也不好亲,不亲了。”谢烬看着她瓷白的面颊、濡红的檀唇,忽然不是很想就轻易这般放过她了。她夺了他的信,还偷亲她,哪有撩了一半就跑的道理?那一抹濡红就像是蛊毒,他中了蛊一般,心里冒出一个近乎谵妄的念头:“再亲一次。再亲一次。”这一刻,谢烬意识到妄念的存在,及时制止了住。谢烬压着芙颂的双手手背处,苍青色的青筋筋络狰突,根根突起,沿着手臂一路延伸入袖裾深邃处。就算是要亲她,也绝不应该在这种时刻。他不会跟意识不清醒的酒鬼接吻。谢烬把芙颂扛了起来,去了濯室,淡声道:“洗白白。”话一出口,他才恍然,自己本该吩咐她濯身,但语言系统受了她的感染,诉诸言语时便变了个调性。一片乳白的雾气蒸热了芙颂的双颊,她如鲛人一般灵活地率先钻入浴桶,又从水汽冒出一个湿绒绒的脑袋:“你不跟我一起洗白白吗?”女郎的眉眸被热水濯洗地发亮,像一个精心设计过的小钩子,吊住了观者的视线。谢烬撇开视线,沉默地把芙颂的小脑袋掰过去,捋开袖裾——帮她濯洗头发。都说梦境与现实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但他觉得芙颂的胆子从没变小过,对他也从未设防。谢烬道:“往后莫要轻易对人说这样的话。”芙颂似乎被他洗头发洗得很舒服,温驯地靠在浴桶前:“为何呀?羲和跟我说,共同洗白白有助于更好的睡觉。”谢烬一板一眼:“共浴是恋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我们现在不算恋侣吗?”女郎的发丝雍容地穿过谢烬的指缝,他绞了绞她柔软细腻的发丝,正色道:“不算。”芙颂不解:“你不喜欢我吗?”谢烬的喉结上下升降一下,哑声问:“对你而言,何谓喜欢?”芙颂许久未答,似乎是在浴桶里睡着了。谢烬也不指望她能回答,她喝醉了,说出口的答案未必是深思熟虑过的。讵料,一刻钟后,芙颂掰着手指头,答:“满心满眼都是对方,恨不得时刻和对方黏在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亲密的事,又容易患得患失,担心对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总想向对方身上觅寻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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