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刺耳的鞭响,如同毒蛇吐信,骤然撕裂了单调的号子声。
“磨蹭什么!没吃饭的废物!天黑前这段墙基必须砌完!”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监工,挥舞着手中油光发亮、带着倒刺的牛皮鞭,恶狠狠地抽打在一个动作稍慢的民夫背上。
单薄的粗布麻衣瞬间被撕裂,一道刺目的血痕蜿蜒而下。
那民夫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痛哼,身体晃了晃,却不敢倒下,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肩头的巨石向上耸了耸,脚步踉跄地跟上队伍。
严庄浑浊的老眼深处,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一切。
他推着粮车,步履蹒跚,仿佛随时会被肩上无形的重担压垮,但那双藏在皱纹和眼屎后的眼睛,却将每一个细节刻入脑海。
街角蜷缩的乞丐,空洞的眼神望着天空,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一个等待腐朽的躯壳;
一家半掩着门的破败茶肆里,零星几个茶客围坐,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闪烁不定,飞快地交换着信息又飞快地移开,如同惊弓之鸟;
粮店门口排着蜿蜒长队、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百姓,他们紧攥着手中那点可怜的铜钱或布帛,眼中只剩下对生存本能的绝望……
卢氏的高压统治,如同一块沉重冰冷的玄铁磨盘,正以缓慢而无可抗拒的力量,碾碎着这座千年雄城最后一丝活力与生机,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在无声地蔓延、发酵。
‘卢珪……’严庄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般在胸腔内游走,‘好大的威风,好狠的手段。这幽州城,快被你炼成一座活人冢了。’
他没有丝毫停留,更没有试图去接触那个深埋在卢府核心、代号“金鳞”的绝密暗线——那无异于将脖子主动伸进绞索。
他需要一块更稳妥、更不起眼的跳板,一个能无声无息传递信息的影子。
凭借卢氏为筹集巨额军饷而暂时放宽的商路管制所留下的、如同蛛网缝隙般的微小通道,严庄通过几层精心设计的、如同迷宫般曲折复杂的传递链——从城西破庙神龛下的暗格,到南市鱼档特定的死鱼腹腔,再到东城更夫敲梆子的特定节奏变化——悄然激活了一枚埋藏多年、早已被尘埃覆盖的棋子。
这是一个沉默得如同影子,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人。他并非天生失语。
去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吞噬了他家破草屋的熊熊大火,不仅夺走了他清亮的嗓音,也在他的脖颈、手臂和半边脸颊上,留下了如同地狱熔岩流淌过般的、狰狞扭曲的焦黑疤痕。
那场大火烧毁了他的一切。
是卢家,见他年幼可怜,无处可去,动了那么一丝“积德行善”的念头,收留他在府中做了一个最低等的杂役,终日与污水、剩饭、炉灰为伍。
没人会多看他一眼,更没人会在意一个丑陋哑巴的内心。
他们只当他是个会走动的工具。
没人知道,当年那场看似“意外”的大火熄灭后,在废墟的灰烬和亲人焦黑的尸骸旁,是不良人的秘探,如同幽灵般出现,救下了被压在房梁下、奄奄一息的他。
更没人知道,这些年,他那些侥幸逃过火灾、流落他乡的亲人,一直靠着不良人秘密渠道的接济,才得以在某个偏僻的角落苟延残喘。
这份在绝望深渊中伸出的援手,这份沉甸甸、如同再造的恩情,早已化作最坚韧、最隐秘的忠诚之索,深深勒进他无声的世界,融入他每一次心跳。
为了这份恩情,为了那渺茫的复仇希望(他始终怀疑那场大火并非意外),他可以化身最耐心的猎犬,最沉默的利刃。
……
……
三日后,深夜。卢府囚院。
狂风不再是呜咽,而是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如同万千怨魂在同时哭嚎。
呜咽的风声是这死寂牢笼里唯一的、永恒的背景乐,单调,却带着摧毁一切生机的恶意。
韩休琳蜷缩在冰冷的、连稻草都没有铺几根的石头床榻角落,身上只裹着一条薄得几乎透明、千疮百孔的破毯子。
他被折磨的瘦骨嶙峋,曾经健硕的肌肉早已被长期的饥饿、寒冷和绝望消磨殆尽,只剩下一副裹着青灰色皮肤的骨架。
浓密杂乱、沾满污垢的胡须虬结在一起,覆盖了他大半张脸。眼窝深陷,如同两个黑洞,里面镶嵌着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珠,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血丝。
那血丝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流淌出滚烫的仇恨。
他的身体因为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无法宣泄的、如同岩浆般沸腾的恨意,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碰撞都带起颅腔内沉闷的回音。
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生命力,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聚焦在紧握的右手掌心。
掌心之中,紧紧攥着一块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布。
布片肮脏发黑,边缘磨损得如同锯齿,上面浸透了暗红发褐、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渍。布片的正中央,一个用指甲、碎石片、甚至可能是牙齿,反复刻写、描摹、加深了无数遍的“卢”字,在窗外透入的、被狂风搅得迷蒙惨淡的微弱雪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扭曲。
那字迹歪斜狂乱,笔画深深刻入布纹,带着一股要将这布片连同承载它的整个世界一同撕裂的怨毒!
它不像一个字,更像一条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正对着韩休琳的灵魂吐着冰冷的信子,每一次凝视,都带来噬骨的恨意与支撑他活下去的疯狂动力。
恨!无边的恨意如同剧毒的藤蔓,从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疯狂滋生,缠绕着他的心脏,勒紧他的咽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剧痛!
卢珪!那张虚伪的笑脸!那假惺惺的“宽恕”!那将他锁在这不见天日的囚笼里,如同观赏笼中困兽般的戏谑眼神!
每一次回想,都让韩休琳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
他像野兽般低吼,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咆哮,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将那块血布攥碎,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快意。
吞下去!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个“卢”字,连带着卢珪满门的血肉、骨头、灵魂,一起嚼得粉碎,生生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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