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征调城内所有可用壮丁,无论老弱,凡能抬动石头者,全部上城!告诉他们,吐蕃人破城,鸡犬不留!与其城破被屠,不如在城头搏一线生机!敢有违令者,斩!”
“其二、拆除城墙内侧五十步内所有民房!梁柱锯断做滚木,地基条石撬起做礌石,砖瓦用于修补城墙裂缝!妇孺老弱,集中至城根,负责烧水、煮金汁(煮沸的粪便)、运送箭矢滚木!敢有哭号阻挠者,以惑乱军心论处!”
“其三、集中所有火油、金汁、箭矢!粮仓军械库由绣衣使亲自接管!胆敢私匿、哄抢者,立斩!”
“其四、加强四门守卫,尤其是直面吐蕃主力的北门,三班轮换,严防死守!城门洞用条石沙袋堵死!吊桥铁索加双锁!”
“其五、我会派绣衣使和不良人在城内巡查,你麾下也需派出得力人手协助,敢有妖言惑众、动摇军心、意图逃跑者,无需禀报,立斩不赦!头颅悬于城门示众!”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带着甲娘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残酷效率,迅速通过肃立待命的绣衣使干员和卢少斌麾下几名同样脸色发白但强作镇定的军官传达下去。
整个成都城,刚刚从杨国忠被杀、李玢被囚的政变余波中陷入惶惑不安,此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攫住,强行拖入了战争绞肉机的疯狂齿轮之中。
凄厉!
刺穿雨幕的,是牛角号那如同濒死巨兽发出的呜咽,一声连着一声,沉重得让人心胆俱裂。
与之应和的,是尖锐得能刮破耳膜的铜锣声,铛!铛!铛!疯狂地在每一条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青石板巷弄里炸响。
“吐蕃大军杀来了!八万铁骑!所有男丁,上城御敌!违令者斩!”士兵粗暴的吼叫声如同野兽的咆哮,混杂着沉重的、踹开朽木门板的破裂声,女人孩子骤然爆发的凄厉哭喊,男人绝望的咒骂,以及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
这混乱而恐怖的声浪,瞬间席卷了这座被雨水浸泡的城市。
恐惧,比瘟疫蔓延得更快。
无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从他们唯一能遮风挡雨的破败窝棚里粗暴地拖拽出来。
男人,无论十六七岁面黄肌瘦的少年,还是五六十岁须发花白的老翁,都被强行塞给一根削尖的木棍或一把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刃口的柴刀。
“我的儿啊!他才十五!”一个妇人死死抱住自己瘦弱的儿子,哭嚎着被士兵一脚踹开,额头重重磕在湿滑的石阶上,鲜血混着雨水蜿蜒流下。
“天杀的杨国忠啊!你不得好死!引狼入室!”一个白发老翁被推搡着,踉跄前行,浑浊的老泪纵横,发出泣血般的诅咒。
“狗皇帝李玢!你们争天下,为何要害我们蜀地百姓!”一个壮年汉子被反扭着胳膊,挣扎着回头怒骂,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我不想死啊!放我回家!我娘病了!”一个少年哭喊着,声音嘶哑绝望。
哭喊、咒骂、哀求、呵斥、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洪流,冲刷着每一寸被雨水打湿的土地。
被强征的农夫黄小五,五十多岁的年纪,背脊早已被沉重的农活压弯。
此刻他茫然地被人流推挤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里。雨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猛地停住脚步,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不远处——他那间虽然破败却勉强能遮风避雨、承载了他几十年卑微生活的茅草屋。
几个披着简陋蓑衣的士兵正粗暴地挥舞着大锤和铁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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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闷响,支撑屋顶的腐朽木柱断裂,半边草屋像被抽去了脊梁的牲口,哀鸣着塌陷下来,泥浆四溅。
他的老妻,那个跟了他一辈子、吃苦受累从无怨言的老妇人,正死死抱着他们唯一的小孙子,蜷缩在倾颓的废墟旁。
雨水浇透了她的白发,紧贴在枯瘦的脸颊上。
她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只是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
小孙子在她怀里吓得连哭都忘了,小脸煞白,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家园化为瓦砾。
黄小五只觉得一股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气猛地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他枯瘦的手死死攥紧了手中那根冰冷的、粗糙的木矛,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刻骨的疼痛却丝毫压不住心头那股焚天的恨!
恨!他恨透了那些高高在上、视他们如草芥的狗官!
恨这该死的世道!恨这冰冷的雨!恨那即将踏碎他一切的吐蕃豺狼!
城墙上,原有的两万守军士兵,此刻也是人人色变,如同惊弓之鸟。
他们大多来自蜀地,平日里的“战事”不过是剿灭几十几百最多几千人的山贼流寇,何曾见过真正的大规模战争?
更遑论面对那些传说中身高体壮、凶悍如魔、以生啖人心为乐的吐蕃铁骑。
“八万……”一个年轻的士兵靠在冰冷的箭垛上,脸色煞白,声音发飘,“听说……吐蕃人打仗前,都要生饮一碗掺着敌人血的青稞酒……”
“我们才两万人……怎么守?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我们淹死……”旁边一个老兵油子哆嗦着想去摸腰间的酒葫芦,却发现早就空了,只能狠狠啐了一口,带着浓重的绝望。
“都怪杨国忠那个狗奸相!还有那个狗屁皇帝李玢!他们争权夺利,拍拍屁股死了干净,凭什么让我们在这里垫背!”一个脾气火爆的什长一拳砸在湿漉漉的城砖上,指节瞬间渗出血丝,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恐惧如同冰冷滑腻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士兵的脖颈,越收越紧。
督战的军官脸色同样难看,强撑着大声呵斥,手中的皮鞭带着风声,狠狠抽打在那些因恐惧而动作迟缓的新征壮丁背上,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啪!啪!”声。
皮开肉绽的惨叫,更给这混乱压抑的城头增添了几分令人作呕的残酷。
卢少斌在亲兵的簇拥下,顶着越来越密的冷雨,深一脚浅一脚地登上了北门城楼。
冰冷的雨水砸在他冰冷的铁甲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寒意仿佛能穿透铁片,直渗骨髓。他扶着冰冷的箭垛向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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