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一片末日景象。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泥泞中蠕动,如同被捣毁蚁穴的蚂蚁。
被驱赶的百姓在士兵的鞭影和呵斥下哭嚎前行,妇孺老弱则被集中到城墙根下临时搭起的破烂棚子里,负责烧起一锅锅浑浊的脏水,或者看守着那些散发着恶臭、正被烈火熬煮的“金汁”大锅。
浓烈的屎尿被煮沸后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恶臭,混合着湿柴燃烧的呛人烟雾,被雨水裹挟着,一阵阵地飘上城头。
城墙上,那些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新征“士兵”,握着简陋的武器,茫然无措地挤在垛口后,眼神空洞地望着城外。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山岳般沉重的责任感猛地压在卢少斌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强迫自己挺直腰背,努力回忆着兵书上那些关于守城的枯燥字句——“凡守城之道,城厚以高,壕池深以广,楼撕修,守备缮利……滚木礌石,火油金汁,需备足……”
这些平日里滚瓜烂熟的文字,此刻在巨大的现实压力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右翼!礌石堆得太靠后了!往前移!移到女墙边!”他嘶哑着嗓子,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破碎,指着一段城墙吼叫。
几个浑身湿透的士兵慌忙去搬动沉重的条石。
“弩手!弩手集中到角楼!检查弩机!别他妈到时候卡了壳!”他转头对着一个军官咆哮。
“火油!火油再分出一半给北门!快!”
他像一个蹩脚的工匠,拼命想修补一件即将彻底崩碎的瓷器,一道道命令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试图在这混乱的漩涡中抓住一点秩序。
甲娘则像一道沉默的黑色幽灵,在城头各处无声地游弋。
她走过之处,混乱总会短暂地被压制下去。
一个试图丢下木矛逃跑的壮丁,被她身后如影随形的绣衣使无声地捂住嘴拖走,消失在城墙阶梯的阴影里。
一处因争抢干燥位置而即将爆发的士兵殴斗,在她冰冷的目光扫视下瞬间偃旗息鼓。
她不需要大声呵斥,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令人胆寒的秩序。
而在城内更深处的阴影中,绣衣使的暗探如同无数无形的丝线,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每一个街巷角落,搜寻着任何一丝不安分的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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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似乎小了些,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灌满了铅。
城头短暂的、被强行压制的混乱,在一声变了调的惊呼中,彻底粉碎!
“烟!烟尘!看那边——!”
一个站在最高箭楼上的年轻士兵,手指颤抖地指向西北方的天际,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尖利。
所有声音瞬间消失了。
城上城下,数万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投向那个方向。
起初,只是天际线上一条模糊的、蠕动的灰黄色带子,如同大地溃烂的伤口。
但很快,那带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翻滚、升腾!
像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洪荒巨兽喷吐出的瘴气,又像无边无际的蝗群遮蔽了天空。
那烟尘越来越浓,越来越宽,如同奔腾咆哮的浊浪,汹涌地朝着成都城的方向席卷而来!
脚下,坚实无比的城墙,开始传来一种低沉的、持续的震颤。
起初很轻微,如同远处传来的闷雷。
但很快,那震动就变得清晰可感,冰冷厚重的青砖城垛仿佛有了生命,在微微地颤抖、呻吟。
地面上的碎石瓦砾开始轻轻跳动,城头士兵水囊里的水荡开一圈圈清晰的涟漪。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密集!
不再是闷雷,而是无数沉重的铁蹄,践踏着大地的心脏!
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带着摧毁一切力量的蹄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穿透了雨幕和空间的阻隔,狠狠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也敲打在每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上!
“来了……他们来了……”有人失神地喃喃,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烟。
“八万……八万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城头。
黄小五死死攥着木矛,指缝里渗出的血混着雨水流下矛杆。
他浑浊的眼中映着那铺天盖地的烟尘,映着脚下家园的废墟和妻孙在寒雨中瑟瑟的身影。
那滔天的恨意,此刻在死亡的绝对威压下,竟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作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的绝望。
他佝偻的背脊微微挺直了一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翻腾的烟尘,仿佛要穿透它,看清那索命阎罗的模样。
卢少斌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刺得他肺叶生疼。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手紧紧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剑柄,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微弱的镇定。他侧过头,看向身旁那道黑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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